第九章 当局者清旁观迷

清晨，菜贩们各自摆着摊，开始准备一天的生意，街上的店面陆续开了门，厚厚的云层叠在天上，天色显得有些暗，福缘客栈开了门，堂内的伙计开始摆弄桌椅。

司徒璟醒得早，从房里走了出来，却看到玄明晨从旁边的房里走了出来。感到有些惊讶。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你，怎么在这里？”

玄明晨看了看他可笑的样子，用平静的语气道：“来陪你。”

“哦，呵呵……”司徒璟傻傻地按了按额头，终于放下了一直纠结的问题。

即使如此，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说不清楚的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希望，过程是美好的，终点是温暖的。

风吹动着客栈上方的灯笼，红色灯笼来回晃动，在昏暗的店里很是惹眼。

不多时，客房另一边传来声响，裴柳昔从房里走了出来，又是另一件红色的衣服，倒是很应景。

“你不是要去找人么，等会景翊景翎他们来了叫他们带你去。”司徒璟叫住裴柳昔。

裴柳昔脚步不停：“不用，我知道太傅府在哪里。”

“你找太傅？”

司徒璟和玄明晨两人都惊了。

“嗯。”裴柳昔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司徒璟和玄明晨傻站在原地。

京城内，精武殿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武试，参加者百余人，需从中选出二十人。不少人聚集在精武殿外，或是看热闹，或是关注着里面某人的情况。

武试的考场自然不似文试那般严谨封闭，精武殿的门是开着的，站的位置靠前便可以看到里面比武的情况。

裴柳昔在去太傅府的路上找了个摊正吃着早点，却被这热闹吸引了去。运气好的是，她凭着身体灵活的优势，左推右挤，没几下便挤到了人群前面。运气不好的是，她进去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李随风。

然而，这一场武试足以让她对李随风另眼相待。

前三场比试，李随风都是在短时间内打败了比他要强上许多的人，当然，这个强，是指身形和年龄。

李随风虽然常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脸上却是有着抹不去的稚气。身材顶多算是不瘦弱。再看看那被他打败的人，可都是彪形大汉啊。

比试一场接一场，裴柳昔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只一心投入到比武场上去了。

刀，剑，棍，棒扬起，劈，斩，挥，挡，闪……一片片落下的叶子绕着比武场打转，仿佛场上有着强大的气流，风疾，光黯，场上每个人的每个动作在人们眼前上演，在人们心里舞动，踏动着每一个人的心。

裴柳昔也陷在这里。当李随风的手下败将越来越多时，她情不自禁地开始祈祷，希望赶快来个人打败他。

发现自己有了这种想法，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邪恶了。

果然，心诚则灵，李随风的对手来了。

那个人，是个十足的小白脸，还是个娃娃脸，长得一点也不像武士，却和李随风僵持了很久。

上午场宣告结束，那人和李随风打了平手。本来想关注到底的，不过时间不允许，裴柳昔只好加快脚步赶往太傅府。

翌日，清早裴柳昔便来辞行。这一日她似乎格外精神饱满，偏爱红色的她又是一身红装，更显得神采奕奕。

司徒璟和玄明晨一大早就起来坐在下面喝茶，顺便等她下来。没想到她竟然是来辞行的。

“你现在是要回玉锦山庄？”想了半天，司徒璟还是决定先问这一句。

“不是。是去……”裴柳昔的眼珠一转，道，“你先把你手上的杯子放好了我再告诉你！”这完全是为了防止她接下来这句话让他破坏一个杯子。

司徒璟红色的眼眸斜着转向裴柳昔，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然后愤愤的吐出一个字：“说！”

“去南阳城，参加武林大会。”裴柳昔干脆地说。

“你不是吓我的吧……武林大会……”

裴柳昔也愤愤道：“你以为武林各派都跟你们青城山庄似地深藏不露啊，我们还是有江湖规矩的。”

你去了不被别人卖了就是好事了，还比武！司徒璟在心里暗叹。

虽然说得是义正严词，其实裴柳昔也有些底气不足。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结交武林同盟，要是做得不好，不仅丢了玉锦山庄的脸，更让自己以后的路不好走。

玄明晨看着这两个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

朝光映堂，人颜似画。

寒风萧瑟，枯叶飞舞，京郊野外人烟浩渺。

司徒璟和玄明晨很仗义地将裴柳昔送到了城外。

玉锦山庄以前的大弟子常云修炼魔功，嗜杀成性，一夜间杀了赤影教十多弟子。从此玉锦山庄和赤影教关系便冷了下来。十多年前，赤影教两位教主为赤影教打下好名声后退隐江湖，之后在新教主的带领下，赤影教一直低调却快速发展，如今俨然已成一大派。

可是五年前新上任的教主木凌性格阴冷古怪，功夫深不可测，五年来打败天下高手，稳居江湖第一宝座。如今裴柳昔一个玉锦山庄的新手上阵，若遇上他定会有大麻烦。

“你去了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江湖人心险恶啊，一定要小心赤影教的人，还有飞狐门的那个门主据说很可怕，你不要乱说话得罪人，一定要低调……”司徒璟一直喋喋不休。

“行了行了！”裴柳昔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心里却是一阵温暖。“我娘都没你啰嗦，你回去好好考试，武林大会一结束我就过来看你。”

“你一定要记着我的话啊，不然要吃亏的，你太傻了！”

“知道了，你真是的。我等你的好消息啊！”

“你也是啊！”

人已经越走越远了，声音还在回荡着。

玄明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执意不说话，看着他们，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局外人，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日光微弱，那红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荒芜之尽。

司徒璟转身，看到玄明晨垮着的脸色，瞪着眼睛问：“你怎么了啊，不高兴？”

“有吗？”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心里的感觉。

“行了，我们回去吧。”

“嗯，好。”

一路上，人们尽在议论着武试的结果。入选名单已定，红纸黑字贴在了各街各巷的墙上。

第一名：郇州李随风。第二名：景洪易南宇。第三名：锦州冀旻天

前三名的名字赫然显于榜首。

经过发榜处，两人都停下脚步，看着榜单。

司徒璟一眼扫到榜单上“李随风”三个大字，冷哼一声，拖长声音道：“就他……”

“你说谁啊？”玄明晨不解。

“随风飘的人！”

“哦……”玄明晨暗自有些好笑，道：“他在飞狐门修习多年，深得门主真传，武功高过其他人很正常啊。”

司徒璟的眼神转向玄明晨：“这你也知道啊！据说飞狐门的门主是个神秘的大美女，那你知不知道她啊？”

“你就不能正常一点么！”玄明晨瞥眼。

正欲说话时，司徒璟注意到想榜单走过来的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娃娃脸少年，可爱得让人想捏。后面还跟了几个人，他们说的话并不是汉语，而是苗疆的语言。

玄明晨也注意到了这些人。因为以前被逼着学过各族的语言，所以两人都能听懂他们的话。

“少爷得了第二呢！”其中一人说道。

最前面的少年笑了笑：“反正是随便比试，有没有名次都没关系的。”

“少爷好厉害，随便比试也能得第二。”显然是家奴在吹捧家里的少爷了。

司徒璟和玄明晨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一起走开了。

待离那些人有些距离时司徒璟才敢开口：“他就是那个从苗疆的景洪来的易南宇啊，他要是当了将军那还了得！恐怕敌人都敢欺负上门了。”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很认可司徒璟的想法，不过还是不能这么绝对。“不能凭相貌来判断一个人的能力啊。真的有本事还是可以把敌人吓怕的。”

那可爱的娃娃脸，却是真的不适合做武将。

司徒璟突然就站在原地不动了，玄明晨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回头看着司徒璟：“你又想干什么啊？”

“你看我的长相，觉得我适合做什么？”

玄明晨想了想，然后慢慢说道：“狐狸……”

“什么……你给我站住，你别跑！”

其实，玄明晨想说的是，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