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暮将事情跟萧妄讲清楚，依旧是慵懒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懒散的语调。

说了许久，她好似有些累了，轻抿口茶。

她慵懒抬眸，把玩着白玉茶杯，安静地看着萧妄。

“姑姑……”

萧妄如墨玉般的眸中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他的父母都陨落了。

而眼前的红衣女子居然是他的仇人。

他稳了稳心神，强行镇定下来，紧咬下唇，很认真地对九暮说道。

“姑姑，萧妄的名字是你取的，四百年来东躲西藏，吃不好的时候，我的父母没有出现，他们与我的情义早就没了。”

“我的命是你救的。”

萧妄如墨玉般剔透的眸中不再是胆怯，而是认真和倔强。

“姑姑，别抛弃我，我会乖的，什么帝君我不要，也不会去肖想，姑姑，我绝不会背叛你。”

九暮依旧是漫不经心，她低眸看着手中的白玉茶杯，没有说话。

她啊，是最不信这种空口承诺的。

好听话大家都会说，可能做到么？

萧妄见她这般随意，咬了咬牙，用仙力化刀，取了自已的一滴精血。

“我萧妄立誓，此生绝对不会想起害姑姑的心思。”

“也绝对不会起争夺帝位的心思。”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他话音刚落，天地法则就降下了，周身沐浴在法则之光中，也就说明这誓言生效了。

神仙立下誓言，可不是凡人那般随便说说，是有天地法则监督的，所是违誓，定会受到报应。

“萧妄，你是一人生活四百年吗？”

九暮把玩着白玉茶盏，她慵懒掀眸，潋滟的紫眸中有些笑意，她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觉得，眼前的孩子当真是不像司深，应该是更像羽涟夫人。

别人给了他一点好，便会掏心掏肺。

明明遭受这么多不幸，却依旧如故，未曾怨过所有人，只会感激。

算起来，也是她害得萧妄过得如此惨，不过是稍微施以援手，萧妄便很是感激。

“嗯。”

萧妄不知道九暮为何会问起这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你说一下这些年是如何过的。”

九暮漫不经心地问道，她随意问了下，毕竟是当姑姑的，好歹也要关心一下。

虽然，这个关心有些敷衍。

“啊？”

萧妄愣了愣，看着少女完美的侧脸，又低下头，清澈的声音响起，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平淡。

“我从记事起，就一直流浪，在四海神陆上行走，没有神玉，举步维艰，虽然身上有很多仙器和符咒，但是——”

“那些老板欺负我是小孩子，就低价买，而且，他们还想抢，不过他们没有抢到。”

“我用传送符逃走了，后来在树林里面摘野果吃，与妖兽争食。”

“就这样过了三百年，但是前些时日，就开始有许多黑衣人不知为何抓我。”

“我只能逃，用仙器和阵法盘躲。”

“我仙力稀薄，没有修炼过，所以根本打不过他们。”

“那些黑衣人倒也奇怪，不像是要杀我，只是想抓我。”

“然后逃着逃着就逃到这里了。”

萧妄认真说道，如墨玉般的眸中有些拘谨，昳丽的脸上尽是温顺乖巧。

他遇到了九暮，眼前的女子给了他崭新的仙生。

他这一生，都不会背叛九暮。

什么父母仇怨，他不想管。

他的父母没有给过他什么，又何谈报仇？给他所有的，是眼前绝美的女子。

“那你是想先跟着那个学礼仪规矩？若笙？妖姬？魔姬？抑或芜姬？”

九暮也未曾养过孩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养。

不如干脆扔给属下去养。

省得让那些老臣教坏了。

她的墨发披洒，一个简单的白玉簪别着，她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微微垂眸，烈焰如火般的红衣上绣着淡金色的复古花纹。

矜贵风华，仙姿玉骨。

“我……”萧妄想说些什么，却又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道，“随姑姑做主。”

他其实想跟着姑姑的。

但是姑姑，会很忙，没有时间教养他，他不能让姑姑烦心，他要懂事。

“行，”九暮慵懒敛眸，好像萧妄也不认识她们，她想了想，对萧妄说道，“那让小若笙养你吧。”

若笙应该知道怎么养孩子，吧。

她可不想养。

“对了，这个是万年前忘记还羽涟夫人的，就给你吧。”

九暮似乎想起什么，从神识中拿出一条漂亮的手绢递给萧妄。

她从不欠人人情，当年留着这条手绢本来想的就是报恩，当然，是在不侵犯自身利益情况下。

如今，带萧妄回九重天也还了这人情。

这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嗯，谢谢姑姑。”

萧妄一本正经地道谢，他接过手绢，心情有些沉重，听九暮这般讲。

他的母亲羽涟夫人是个很好的人。

应该是吧。

不过这又能如何？他只感激羽涟夫人给了他生命，其他的，他不想说些什么。

“下去吧。”

九暮慵懒掀眸，漫不经心地说道，她还有事要跟芜姬商量呢。

“那萧妄告退。”

随即，萧妄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参见殿下，”芜姬进来了，她向九暮行了一礼，冷眸中没有半分情感。

“那件事办得如何？”

九暮慵慵懒懒地说道，潋滟的紫眸中看着白玉茶盏，浑身气压却极低，让人不寒而栗。

“回殿下，办好了，”芜姬低下头，冷声道，“刚刚小公子也喝了那些水。”

“这种毒无解药，但若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便会七窍流血，直接暴毙身亡。”

她不知如何称呼萧妄，只能叫小公子。

刚才萧妄喝的水，都下过毒的。

这种毒，像是一种禁制，平常不会有什么，但只要对九暮生出一点坏心思，那么便会燃烧魂魄，直到死亡。

“那就行。”

九暮轻勾唇角，她是放过了萧妄，也能带萧妄回九重天，但是，该做还是要做。

人心，可是会变的。

她要将一切掌控到她的手中，不容许任何人犯了她的利益。

谁又能够想到，上一刻还对萧妄好到不能再好的九暮，居然让人在水中下毒？

你跟她提，亲情？

她与一个才刚认识的孩子又有什么亲情。

至于，恩情？

她不是救下了萧妄吗？那救命之恩，也还了。

两不相欠。

“殿下，上朔至尊那里是否也要做准备？”

芜姬出声问道，她也不清楚九暮的心思，这位九殿下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她之前还在疑惑，九暮怎么会救下萧妄？

如今倒是清楚了。

毕竟萧妄是神凰氏一族的人，被羞辱，被抓住，都是在丢九重天的脸。

还不如，直接带到身边，带回九重天。

这样，萧妄对九暮十分感激，而下了毒，哪怕是萧妄日后生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也威胁不到九暮。

而且暴毙而亡，下毒时间已久，谁也查不出来半点线索。

还真是一环扣一环。

如今，萧妄还十分感激九暮，视九暮为救命恩人，却不知道，他这个救命恩人，给他下了毒。

这手段……

不愧是九殿下。

“邪夜？”九暮沉吟不语，她潋滟的紫眸中有些疑惑，心中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