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呼……事情就是这样了，娘亲，我们能留下他么？”李磊尹喝了口菜汤，润了润自己的嗓子，问道。

“呜呜……原来是这样……”李磊尹如今的娘亲，此刻正抱着小孩儿不住地抽泣，眼泪止都止不住。

“娘你看……”李磊尹抬眼看着自己的娘亲，等待着那已经再明了不过的答案。

女人用帕子拭了拭泪，道：“当然可以留下了！恩公的孙子，我们理应照顾才是。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早点说……”

李磊尹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曹雪芹先生果然有先见之明，女人就是水做的，一听到女人哭他就头疼得厉害，难道这也是决定了他性向的原因之一？

“那爹爹那儿……？”李磊尹暗示道。

“你爹那性子你知道的，他怎么可能不答应，别瞎操心！咱们恩公的孩子，以后就是咱们李家的命根！”

李磊尹点点头，看着被自己娘亲抱在怀里的孩子，心道：我真苦命，平白多了个小孩儿叫我父亲，得，现在连家里的地位都被人取代了！

三人正说着，李德回来了，手中拿着账本笑嘻嘻的。

“爹爹，您的生意做得如何？”一看他爹的表情，他就知道了，这一问不过是给个楼梯，让对方顺着往上爬罢了。

李德将账本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酒盏喝了一小口。这是他饭前的习惯，所以李磊尹的娘亲早早就给满了一杯等着他回来。

放下酒盏，李德开始叨叨今天的生意：“这钟老板很豪爽啊，看过样板之后二话不说就给咱们定了四窑砖，价格都谈好了，你别说……”李德顿了顿，他发现今天看他滔滔不绝的目光多了一道，仔细一瞧，自己老婆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小孩？？

“诶，这谁家孩子？”李德那双眼对上了小孩儿水蓝色的眸子，心中一震，这孩子长得也太可爱了……

“当家的……”女人突然哭了起来将李德一个吓，接着便哽咽着说道：“这孩子就是当年教小尹做模具的那个恩公的孙子啊。”

“你先别哭啊，怎么小尹找到恩公啦？”李德焦急地发问，没有能够报答恩公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他老人家已经仙游了。”李磊尹接口，要是等他娘亲来讲，恐怕这正午的太阳要成傍晚的夕阳。

李德顿时愣住，手指一松，酒杯便掉在了地上，好在是铁做的，才没有被砸烂。

“快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恩公怎么就……”李德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嗓子底干的厉害。

李磊尹心中给自己爹爹道了个歉，随后道：“我今天去河边玩儿，突然恩公出现在了我面前，手里抱着青，要我答应好好照顾他。然后就倒在了我的面前，我当时吓坏了，恩公口吐鲜血，身体不停的抖，嘴里一直念着要照顾好这小孩儿，我应允了下来之后，恩公便闭上了眼睛……”

“什么……”李德不愿相信，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理由骗自己的。看了看那小孩儿，六七岁的一个孩子愣愣地看着他们对话，容貌跟儿子当初所形容的恩人确实很相似。

李德干裂的嘴唇抖动了几下，“那恩公的尸首……”

李磊尹一愣，没想到他父亲居然会来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可如何是好？

“小尹……恩公的时候是不是还在河边？咱们快点过去，可别到最后，咱们连给恩公收尸都做不到啊。”李德连忙起身，一桌的饭菜压根没有动一下，这顿午饭叫他如何吃得下呀！

“爹爹……”李磊尹立刻叫住了李德，皱了皱眉头，豁出去了！“爹……恐怕找不到恩公的尸首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恩公死后我本来想让青看着尸体，我一个人先回来找人帮忙的，但是青对我说不必……紧接着，恩公他……他就消失在了河边。”

李磊尹越掰越离谱，结果连鬼神之说都出来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原因，毕竟这蓝眼小孩儿不就是个活脱脱的妖精么。

“……”

李磊尹话音一落，便是一片安静，过了许久李德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结巴着问道：“小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李磊尹就是个不怕死的，到了如今也只能死硬到底了，“爹爹您不信就问青啊！”

李德怀疑的眼神望小孩儿身上一扫，小孩儿很聪明，跟父亲对视了一眼便使劲地点头。

“孩子他爹……恐怕，咱们小尹当初是遇到了神人了……”李磊尹的娘亲不可置信地捂嘴惊呼。

毕竟这个时代不发达，毕竟这个时代封建迷信，毕竟这个时代确实有很多神仙鬼怪的传说……总而言之，李磊尹的谎话终于取得了家人的信任，小孩儿就这样被李家给收养了。

李德家中虽然扩建过，但是也只是加大了房间，并没有添置新的房，以前李云云留下了一屋子，但是小孩儿认人，死抓着李磊尹不放。于是到了夜里，小孩儿也只能跟李磊尹挤在一处。

“小尹，把这被子拿去，你睡相不好……”李德和自己老婆对小孩儿很殷勤周到，尽可能地想让小孩儿在李家过得舒适。

两人进了屋，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却不见自己儿子，就看到青一个人坐在床铺上无趣地晃着小脚丫。

这孩子打进了他们家就没有坑过一声，只是一个劲儿地粘着小尹，李德夫妇心中也明白，这孩子才这么点年纪，看到亲人死在自己面前，心中一定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对人疏离一点也是在所难免的，这么想着，心中对小孩儿也更加怜爱上几分

“青，你小哥哥呢？”李磊尹的娘亲将被子放到床上，柔声问道。

青看了看眼前的女人，眉眼上跟父亲有几分相似，但是没有父亲的气质和味道。这两人是父亲真正的亲人么……小孩的心里有几分酸酸的味道，涨涨的，很难受。

他来到这家里已经有小半天了，听着父亲说谎，听着他们交谈，虽然懵懂，但是他也是能知道一些的。以往他躺在精致的展台上的时候也听到过人们的对话，那种熙熙攘攘的环境，他不曾注意过那些对话的内容，来到这一世，更是在河里睡了一年。对外界他有些陌生，但是也并非绝对的无知。

“父亲他出去给我打水了……”小孩的声音糯糯的，小声地作答。这两人都是父亲在意的人，他不想让父亲不高兴，这才搭理了他们。

“……”两人停住了动作，觉得自己有些耳背了，难道年纪大了不成？

“青，你刚刚叫小尹什么？”

“父亲……”这次小孩儿回答的很爽快，原因很简单，李磊尹此时端了个脸盆站在了门口，小孩儿一高兴，这称呼就很顺口地遛了出来。

“呵，小尹，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俩添了一孙子啊？”李德先是一愣，随后便揶揄着自己的儿子。小孩子家家的这样弄错称呼，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的。

李磊尹一顿，随后又自然地将脸盆放到小孩儿的脚下，帮对方洗脚。小孩儿的身体很凉，即使洗过澡了，到现在也不再温暖了。睡前泡泡，对身体也好，况且晚上抱在怀里也会舒服些。

一边给小孩儿洗脚，李磊尹一边道：“爹爹……您现在就想抱孙子？行，您明天给我买个媳妇儿，我立马就给您生去。”

“呵，你这小子，越大越不好玩儿了，小时候说给你娶媳妇，那脸都能红成番茄样儿。”李德敲了一下自己儿子的头，李磊尹他娘在一旁看着父慈子孝的样子，也眯着眼跟着笑了起来。

“不许你打父亲！”一家子正和谐的时候，一个坚定且带着愤怒的声音插了进来，小孩儿不懂得这种玩笑，只觉得自己的父亲挨了父亲的父亲的打。

“噗嗤……”李磊尹笑出了声儿，拧干了手里的毛巾给小孩儿擦了擦脚，笑道：“傻东西，我爹爹跟我开玩笑呢。”

小孩儿听父亲这般说，皱着眉头，在自己的脑海里仔细地分析了一下方才的情况，却依旧不解。他懂得一些常识，但是对人情世故知道的却很少。

李德被一个小孩子训斥，脸上有些尴尬，不过老实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憨憨地笑着。

李磊尹的娘听到了小孩儿的话，说道：“小尹，这孩子咋叫你父亲呢？”

李磊尹皱了皱眉头，陶瓷叫陶艺家父亲这没啥错，虽然这个青花瓶子精不是自己造的。但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父亲……可就怪大发了。心中如是想着，便对自己的娘亲抱怨道：“我怎么知道，我一见到他，他就叫我父亲，我跟他说了我不是，他就哭给我看，娘~你儿子我也憋屈啊。”

女人看着儿子那搞笑又哀怨的表情，对着已经钻进被窝的小男孩儿说道：“青，你以后可不能叫小尹哥哥父亲哦，否则他会被他的朋友笑话的。”

青不太懂地眨眨眼，觉得有些委屈，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让人舍不得说上半句。

李磊尹的母亲抿了抿唇，道：“你小尹哥哥没大你多少，所以青听阿姨的话，以后叫小尹哥哥好不好，以后啊，阿姨就是你的母亲，你李德叔叔就是你父亲，好不好？”

青总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他们不愿意让父亲再当自己的父亲了，这怎么行？！

心中一慌，小孩儿乍得从暖和的被窝里扑出来，抱住李磊尹的脖子，将头闷在对方脖颈上，道：“父亲不要丢下青，青只要父亲当青的父亲，不要别人。”

李磊尹觉得自己的脖子上有湿湿热热的感觉，心中叹了口气，将小孩儿从身上抓下来。一看，这小妖精又哭了，一个瓶子精，哪儿来的这么多眼泪，李磊尹心中纳闷了。看小孩儿瘪着嘴，只能好言安慰道：“青乖，青说什么就是什么，别哭了……”

“是啊，是啊……”李德心中对恩公有愧，如今怎么好委屈了恩公的孙子？于是这个称谓也只能默认了，反正都是小孩子，一个玩笑不打紧的。

小孩重新回到被窝里，心里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在和父亲的相处中，他发现了一个小秘密，那就是，每次只要自己流眼泪，父亲总会妥协的。

看着小孩儿乖巧的样子，蓝眼玉肌，跟自己藏在衣柜里的青花瓷一个模样，越看越爱，果然有一种初为人父的感觉了。李磊尹拿起脸盆里的毛巾，再次拧干，托住小孩儿的后脑勺，一脸慈爱地帮对方把脸上的泪痕擦一擦。然后端起脸盆准备倒水休息。

“小尹，那个……”

李磊尹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疑惑，等待着对方把话讲完。

“小尹懂得照顾人了，爹爹很欣慰。”李德笑了笑，接着道：“不过刚刚那个水，貌似是青的洗脚水。”

李磊尹一愣，方才那初为人父的喜悦在他爹爹的一句话下，有种瞬间被击碎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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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霸王哦！！火眼晶晶，看谁敢霸王我~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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