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秋接着说:“而只要正统律法上多少能说通，追随他的人未必懂得细节。更何况，他们本就是因着想反抗您而追随他的，需要的是一个象征，也不会多在意这些特别细节的事。”

燕灼华沉默了。

她所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天下更乱的。

梁知秋看得到她的挣扎，摇了摇头，如儿时一般唤她:“桌桌，我明白你。但是我们活在这世上，有些战场即使被踩到泥里也绝不能服输，有些则应该早早妥协。没有人能在大大小小的事上战斗不休，那样一定会栽跟头的。”

这是每一个帝王都必然经历和要学会的妥协，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燕灼华脑中的小陀螺疯狂地旋转着。她知道，梁知秋是对的。她必须妥协，可她又不愿意接受全然妥协。

只要一个大权在握的帝王想做一件事情，总能有别的办法达成。如果一个大权在握的帝王不做一件事情，那只有一个解

释，就是他/她不愿意做。

突然，一个想法闪现:“如果，朕选一位刚出生便夭折的女婴，尊为皇后，配食皇考呢？”

梁知秋努力消化着燕灼华的话，跟上女皇的节奏:“陛下的意思是，写在圣谕里，诏告天下，并大力宣发，确保大街小巷都张满了皇榜，所有人民众都知道，配食大行皇帝的，是一位在大行皇帝逝世之后才诞生的女婴？”

“正是。”

把燕鸿的逝世日月和女婴的生辰写在诏书中。没有一岁的女婴能与一个死在自己出生之前的男人生下儿子，这一点再愚昧的人也无法刻意忽视，也无法借此生事取信。

原本，灼华是觉得，燕鸿这样的人，那个不幸要作为他的妻和他的名字一起并列的女人，她希望是一个真的想和他凑在一起的人。一个女婴，显然自己做不了这个选择。

其实，在她看来，燕鸿这样残忍对待自己两任妻子、废掉逼死自己两位皇

后的人，竟然最终还能获得一个女人为妻与他黄泉相伴，不让他孤独，也真是荒谬绝伦。

但是，她不可能刚登上皇位，就先剥夺自己父亲的福利，即使这个福利明明是不正当的。只要天下人习惯了这不正当，那她便是“不孝”，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是一个根基未稳的新君绝不能做的。

可是，等到她根基稳定，或者等到她有男嗣继位，没有了她如今的忧虑，便可以再废掉燕鸿的这个配食，创一个先例。自己自愿选择成为孤家寡人的人，那就真的孤零零的好了。

梁知秋点点头:“这倒也不失是个法子。断了这条路，其余想要反抗陛下的人，只能涌向男子皇亲。可陛下的男子皇亲众多，真正血脉上近的福王已死，他们没有一个合适的、唯一的选择，力量也就被分散。而若是这些男子宗亲有不臣之心，也与谁配食大行皇帝无关。在律法祖规上，他们也不占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