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他们每一个人都真的讨厌勾渐，只是这人去了丧尸堆里一趟，由勾子衿这样的强者看着还是更稳妥。

没有人知道丧尸里会不会也有什么疯子研究员，有没有可能对勾渐下了一些他们看不大出来的黑手。

这种不定时炸.弹，还是放别人那里比较方便。

大家不约而同地一笑了之，把重心放在即将到来的最后一战上。

——在精英异能者们悄悄抢人并且反杀两名八级丧尸之后，末世终于走到了最后的关节，所有人都将为自己的信仰或是不可言喻的欲.念而战。

以商望为代表的研究院一方有了很大进展，成品的效果在理论上已经接近完美，只等实物得到试验：这需要主和派丧尸的献身，金羽谦就跑去和方予期进行交涉。

商阙偷偷去看了商望几次，可惜商望心意已决，完全一副沉溺研究的样子，商阙也不了解他究竟在想什么，瞳色越发深沉，小太阳的样子很少再伪装。

从一开始失忆的小狼崽子到以阳光性格示人的精神力异能者，商阙凭他还不错的口才和不容易看破的敷衍拢获了一批人心。

他和本来就对M市基地有彻骨恨意的许衫岳不同，“闵阙”的恶劣情感只针对商望一个人，对别人说不上真诚，但好歹不是虚情假意地膈应人。

“闵阙”完全可以自身份和修为中提出些优越感，只是他不屑于和那些嘲笑他的人一样，就把这些阴暗的想法加在丧尸身上。

——如此一来，好歹是在走他自己的道，也不算太偏，商阙就安心地继续做着大家眼中那个还不错的精神系异能者。

然而商望一点点拨动他内心的想法，催醒他灵魂深处的渴.望，又有金羽谦在后面推波助澜，他已经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也不像曾经的“闵阙”。

商阙知道那个敏感弱小的“闵阙”一直在，于是他很想要商望爱他，甚至期待商望在知道他的杀.欲和肮.脏的真面目以后依旧闷不做声地爱他。

荒谬的愿望，偏偏商望真的做到了，而且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放弃——商阙只能把自己重新装进名为“闵阙”的硬壳中，只让商阙时不时出来瞧上一眼。

商阙，他爱你什么？

“闵阙”嘲笑着他的幼稚：爱你恶毒，爱你虚伪，爱你嘴里没一句实话？有时候我想想你做的事，都觉得害怕！

害怕当然是假的，毕竟他们终究是一个人，更算不上什么人格分裂，不过是那个承担更多的少年对来到这里“享福”的青年产生了嫉妒心理。

“闵阙”不曾感受过这种温情，就和现在的商阙进行博弈，外人看来不过是他慢慢回到了狼崽子的状态。

下手逐渐快速，木系异能的使用越来越一击致命，商阙的表情也越来越少，队友虽然不至于忌惮排挤他，互动还是少了。

强者强到这种地步的，性格也变了，还是少接触为好——队友们这样想着，对商阙越发恭敬，往日的嬉笑打闹全敛，交谈仅围绕最终决战。

决战一步步逼近，“闵阙”终于还是被压制：但那是后话了，因为这时的商望真的忙到出不了研究院，更别说和商阙好好谈谈。

他们各自有了答案，又心有灵犀一般地三缄其口，任金羽谦如何用道具旁敲侧击也再没有泄露一点。

人类大体情况还好，丧尸那边多少就有点混乱了。

士气大涨的反义词用在主战派丧尸身上正合适——实在是夏元初赔了夫人又折兵，想抓老鼠却被老鼠挠瞎了一只眼睛。

鉴于异能等级的六和七之间同样是天堑，丧尸的等级同样卡在这里，异能等级上了七级的丧尸经过一段时间的晶核累积才能到八级。

两个明面上丧尸王也不过是九级，可见八级丧尸还是比较短缺的，而夏元初一出手就送走了两员大将，有的主战派丧尸都开始怀疑夏元初的阵营。

信任链接心态，链接士气，当大家潜移默化地觉得自己的领帅叛了的时候，士气自然越发低迷。

更别说被蛊惑着加入主战派的一些丧尸犹豫以后转而选择了主和派阵营……

话虽是这么说，主战派的集合到底不是因为信仰，而是一群渴望权利、力量和地位的丧尸，他们的一切合作建立在能看到利益的基础上。

他们正在权衡利弊，企图找到真正适合他们的选项，夏元初也一样等不及了。

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或者将功补过。

决战在即，丧尸皇当然不可能惩罚夏元初这一支主战派独苗苗，更何况他还需要夏元初最后站出来替他……挡点刀，所以现在还是对他比较好的。

“既然那个人类已经跑了，抓回来也没有意义。”丧尸皇撑着下巴瞥了一眼站在底下的杨棋，“就当这事不存在吧，好好去问问，底下的丧尸估计早就摸清了他们的装备。”

世界意识到现在都没提醒他们替换勾渐的这一部分剧情，明显是要放水，希望杨棋不要不懂变通，把一切搞得太复杂……

“丧尸皇。”被塞在人壳子里的杨棋声音依旧正常，又比平时多了几分阴森的意味，“我有一计，能让勾渐回来说出基地配置。”

果然。

丧尸皇眼前眩了眩，仿佛看到了杨棋较真之路黑暗而近距离的尽头，内心生出了些不想配合的孩子气，又让理智压了下去。

“好。”

拒绝的话在嘴里裹了几圈，丧尸皇还是应答下来：“希望……你能聪明一点，再好好想想，这一切是不是值得你这样做。”

两个非人类生物视线短暂交涉一刻，互相能听懂的谜语一句接一句，杨棋敛眸弯腰，莫名做出了谦卑的姿态，像是接受了丧尸皇的提点。星星小说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我会的。”他似乎是想要勾唇，又觉得没什么好笑的，于是轻轻地眨了一下眼，“都到这一步了……没意义也必须有意义。”

左右他不属于下层世界，就算世界意识实际管辖的是一个整体，他也不会去转世，那么其他的苦难与他而言只是脚不小心踩上了一颗沙砾，拂一拂，这样细微的疼痛就消失不见。

杨棋并不是没有察觉到世界意识的异常，他只是习惯了墨守成规——当然，这规矩是他自己定下的，就相当于人生规划。

最先开始，杨棋以为他是无意来到这个术法启蒙的世界，于是绑定了一个鲜活的、沾满恶意的灵魂，一步步辅导他，让杨棋把勾渐看做了他的所有物。

后来，泠言介入，世界意识暴露，杨棋反抗不得，从人身的禁锢中暂时出来，满足了他的私欲，然后把规划和世界意识最早为他定的路重合。

——他已经改过一次计划，不可能因为同一个理由做出两次退让。

大概是因为杨棋真的没有其他东西了，墨守成规的固执比不定时出现的变故和惊喜更让他有安全感。

众所周知，生物常常会因为具有不确定性的安全感做出很多丧失理智的事情。

比如杨棋在清楚后果的情况下用鬼气凝出了一个“勾渐”，然后借它的口把原本应该泄露给丧尸皇的东西企图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这是世界意识不允许的。

说来好笑，但世界意识的性格从它消耗功德气运也要凝结“灵”来维持重点要素能顺利进展的行为中可见一斑。

——它也有它的规则，而它作为当前世界的一方主宰，要考虑的大局和杨棋不同。

泠言给它提供足够的利益，“灵”也欣然答应甚至感恩戴德，那么一个从上层世界调下来“扶贫”的鬼修，有什么资格无视它的默许，又创立旧制的规则？

世界意识不满意，中间隐晦地提示了一下杨棋，但他顿都没顿接着说了下去，俨然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

好好好，不听话就只能好好整治一下了！

世界意识收回阻挠杨棋的一缕精神力，彻底遗弃了这个不知所谓的鬼修，转向丧尸皇暗示把杨棋当做挡箭牌。

——即使杨棋是鬼修，在力量强过他的泠言面前，应该也没有反抗的力量吧？

说不上算计这位强大的神明，这只是他们在为和平的结局而共同努力，毕竟杨棋现在可是阻挠和平的一方。

丧尸皇血色的瞳孔闪了闪，对世界意识和祂提到的那位大人敬畏更重，又有点可惜杨棋，但到底没有因此而怜惜或者放过他。

既然是杨棋在明白尽头有断头台的情况下自己选的路，他就应该走完。

只能说杨棋没有搞懂世界意识退让和转变的原因，只在自己的幻想下一厢情愿地认为他是在坚守内心的规则。

“嗯。”丧尸皇耐心地听完了“勾渐”说的所有内容，接着默不作声地选出几个最不重要的资源地，强行把剩下的忘在脑后，“我会安排下去的。”

“很感谢你提供这些线索给我。”他细微地勾了勾唇，做了两个字的口型。

杨，棋。

同一时间，泠言晃了晃商望刚刚送来的转化药剂，抬头瞥见光屏上丧尸皇的动作，嘴角满满的都是兴味：“丧尸皇真的又乖又聪明啊，真想把他放到其他世界……”

可惜系统忙着谈恋爱，叔叔忙着检查布置，商望也急匆匆地等他回复，没有人能和他共享这一刻的趣味戏剧。

“不过也好。”他安静地想着，提了一滴把透明的液体出来分解，“马上就要结束战乱，进展到和平和建设的时间段了。”

和别的世界，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吧？

这便当做给他的见面礼罢。

青年挥手，液体重新融合，落回到细口瓶里，空气中逐渐弥漫出一种青草的气息，像是露珠滴在嫩尖上，片刻的鲜活气息在末世初期的时候恐怕能把人逼疯。

净化……

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