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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像少年一样飞翔

  • 作者:曼由
  • 类型:浪漫青春
  • 更新时间:2021-07-05 00:19:25
  • 章节字数:31760字

十一月的开始,是社团的天下。

在校内的相思河边摆了一溜烟的长摊位,各社团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恨不得直接用他们的思想替代其余人的思想,让全校的学生都参加他们的社团。

有些社团更绝,早一个月就在校园网的论坛里招新了,提出许多优惠政策,把自己的社团说得天花乱坠。晓安前几天就收到文学社发来的消息。

“你好,我是文学社社长秋萍,看到你在论坛里发表的文章,觉得你写得很好。要请你加入文学社。我的电话是……”

被人看重你高兴吗?有人赏识你,你高兴吗?晓安很高兴。社团日那天打定主意一定要参加文学社。伙了一帮人冲过去,半天没找到。

“同学同学,来参加我们读书社吧。读书社有很多精彩的活动哦。”一女生特别热情地拉住商晓安。

“谢谢了。”推托开来,继续找。

“师妹师妹,我们论辩社有免费会刊赠送,来吧。这段时间正在换届选举,说不定可以当上社长呢。”

“哈哈……”她当秘书长当得还不够累啊?除非自己有受虐倾向。

“师兄知道文学社的摊位在什么地方吗?”

“文学社?不知道。我们学校有文学社吗?”论辩社的师兄回头去问别人,都摇头。

“这样……谢谢师兄。”晓安点点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被人骗了,抓抓头发,转身往外走。

“晓安!”有人叫她,抬头去看,草根站在一个摊位前面,热情地对她挥手,“晓安!过来!过来!”

左右看了看,路上没有车子,小步跑过去,晓安笑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加入自行车协会了。”草根给晓安看贴在胸前的牌子,怎么看怎么像商标。

“那是什么?自行车参加的协会?”

“去死!是骑自行车的人参加的协会。”草根一拳打到晓安的胸口。

“噢……”揉揉胸口,打得还真重。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加入我们协会吧?”

“我没说要加入……”

“你看看我们协会推出的介绍,加入协会租用单车、购买单车都打八折优惠呢!而且还可以参加丰富多彩的活动。”

“不要。”商晓安扭头就走。

“来嘛来嘛!还可以参加比赛,结伴出去旅游啊。”草根立即扯住晓安。

“我说了不要!”晓安猛甩挂在自己背后的草根。

“参加!”

“不要!”

“参加!”

“不要!”

“为什么……”草根问。

晓安轻蔑地瞟了她一眼,“你真想知道?”

“嗯。”

“真的?”

“废话!”

“那好,实话告诉你吧。我商晓安……不,会,骑,自,行,车!”

“啊?”草根傻眼了。

晓安满意自己给草根带来的效果,点点头,转身就走。

“等一下。”一师兄从车协的摊位里走出来,“你不会骑自行车吗?”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晓安抬头去看,困惑地抓抓头,“噢……你是,那个……是师兄啊?”叫什么名字来着?社会实践部部长,被自己骂神经的那个人。

“对,对,是我,就是我……”师兄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得相当刺眼,和一千瓦的灯泡有得比,他满怀希望地看着晓安。

“哈哈……”晓安干笑,“师兄你好。”

“唔……”师兄点头,脸色有些失望。过了一下,笑容又慢慢浮现,“你要买车吗?”

“我都说我不会骑车了。”

“那也没车?”师兄的眼睛亮了亮。

“当然没有。”晓安下意识觉得这师兄神情怪异,面部肌肉比较容易松动。转身准备走。

“我们协会,一直以来提倡自行车运动,然而加入我们协会的都是技术相当好的……啊?晓安,你听我说啊。为了弘扬自行车精神,我们可以免费教你学自行车!”

本来打算转身就走得晓安,相当敏锐地听到了免费两个字。

“真的?不加任何费用?”

“是啊。”

“那自行车呢?”要钱的东西耶。

“五折优惠。”师兄看着似乎有希望了,脸上已经露出算计的表情。

考虑了一下,自动忽略师兄的表情,晓安点头:“好吧。”

“那你过来登记一下好吗?”师兄指了指后面的柜台。

“好。”

“喂……师兄啊……”草根在师兄身后拉拉,“邓冰师兄……”

“啊?嗯?”师兄本来在发呆,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草根。

“你五折卖车,会亏本的呀。”

“唔,剩下的钱,我自己补好了。”师兄看着晓安低头签名的样子,突然嘿嘿无声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又皱起眉头,“这晓安,竟然还不记得我的名字?哼哼!”双手紧握,满脸坚毅……

“呼……”草根后退几步,这师兄是不是有点神经问题啊?

晓安很狼狈地拒绝了几个社团的托,心里都觉得有些内疚了。赶紧找着文学社,希望可以尽快地从这里脱身。

又转了两圈,终于在一个最远离闹市,最狭小偏僻,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找到了一块残旧的招牌:文学社。

“果然是……经典的穷书生形象。”晓安心里发毛。

“您好,是文学社招新处吗?”晓安过去彬彬有礼地询问,对面的师姐也只是懒洋洋地点头,让晓安手足无措了起来,“那个,师姐,我想报名。”

“报名啊?在这里签字吧。”师姐随手扔来一张报名表,晓安看着特别像卖身契。

“多少钱会费,师姐?”

“二十。”

“二十?!”晓安立即被电到,“别的社都是十块。”

“文学社特别受欢迎嘛!你报不报?你不报多少人争着报!”

“我报我报。”不过也没见有人过来报名啊。晓安有误上贼船的感觉。

过了两天,在车协买的五折的自行车送到手了。车子挺不错,晓安的确买到物美价廉的东西了。

不过……

“怎么是你?”晓安站在操场上,双手扶着单车,看着眼前的人。

“是我啊。”师兄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哪里不对?”

“你教我骑自行车?”

“是的,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教你。”

晓安一脸扭曲,“果然便宜没好货。”

“你这样对老师说话的吗?”师兄笑着问,不过笑容比较冷酷。

“老师?”晓安退后一步,把单车扔过去,“好好,我就看看老师怎么教我。”

“那好,同学。”师兄拿过车子,很严肃地说,“因为这是免费教学,所以,基础知识部分省略。我们直接进入实践篇。”

便宜没好货……

晓安被师兄强逼着跨上车,师兄在后面扶着车,让晓安自己骑,骑了一段时间就放手,晓安“嘭”地跌了下来,跌了个狗吃屎。

“这怎么能行?!”商晓安立即暴怒,跳起来就骂,“你也不看看我的重量,稍微不小心就要和地球作亲密接触的那种人,你还用这么原始的方法。要使这种方法可以,我早就学会了,说不定还能成为骑自行车围绕地球一周的人呢!”

“你少在那里耍嘴皮子。你学不学?”师兄听到晓安不太遮拦的话,心里也不太高兴起来。

“我学了N年都没学会啦……”晓安委屈地说。

“你……”

“我说真的。”

“真的不行?”

“真的。”

“那我也没办法了。”师兄转身就走。

“喂喂!车协说话不算话啊?”晓安在他身后喊。

继续走。

“车协没诚信啊。”

还走。

“欺骗幼小孩童,倒卖国家文物,走私贩毒……”晓安越吼越大声,越说越离谱。

“你不会我怎么办?”师兄转身,无奈地看她。

“教会我啊,我都说你没职业道德,你还不承认。”晓安一副“我就是鄙视你怎么样?”的表情。

“你!”师兄的怒火,似乎又开始燃烧了,“好好。我今天一定要教会你。”抬头观察地形,靠北边有一个上坡,考虑了一下,“有了,你试着从坡上往下滑,速度会快一点,你不用操心速度的问题,只要注意掌握平衡就可以了。”

“真的吗?你不是诓我过去,然后试图用这种方式把我谋杀吧?”

“哎呀,我高中学物理的,你相信我吧。”

晓安拖着车,往过去,扶车的姿势挺熟练的,一点看不出是不会骑车的人。

“我妈当初教我学车,这就是学习之后的成绩。”晓安说。

师兄只能苦笑,“那你就推车算了,别学了。”

到了坡上,看起来特别的陡。

“你确定我是安全的?”

“当然。”

晓安紧张地咽咽口水,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突然觉得站在这里的自己跟白痴一样。

“你不觉得我们站在这里很傻?”

“是吗?你终于知道自己的缺陷了?”师兄凉凉地说,好不容易给他抓到个机会骂骂晓安。

坐上去,双脚点地,往前一推,车子立即从坡上滑了下去,晃了两下,不平衡地倒在一边。

“重来重来!”师兄在坡上喊,可以听见其中的嘲笑味道。

商晓安咬牙切齿,但是毫无办法。

又一次。没倒在这边,倒在了那边。

“继续继续!”师兄再喊。

晓安低着头,只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看她,身体僵硬着,第不知道多少次地把车推上斜坡。一蹬脚,车子又滑了出去。渐渐地速度快了起来,晓安发现车子竟然没有倒下去,惊喜得叫了一声:“可以了!”高兴得捏着闸晃荡起来,正高兴着,手一动,闸拉得太猛,只听“嘎吱”一声,飞速行驶的自行车前轮立即被暂停在了当地,后轮因为惯性的原因还在前进,整个车子全部往前去。“哐当!”得意忘形的商晓安跌倒了一边的沟里。脑袋撞到旁边的土包上,晕忽忽的,还听见远处师兄的声音,“笨蛋!大笨蛋!有像你那么拉闸的吗?”

“你、你老实告诉我,你高中学过物理是真的吗?”最后,晓安被整得有气无力地问。

“是啊。”

“那你考多少分?”

“多少分……”师兄回忆,“似乎除了毕业考试,我物理好像没及格过。”

昏!

经历了车祸,噪音污染,虐待,等等严厉的考验之后,天生没什么运动细胞的商晓安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后学会了骑自行车。

晓安乐得天天骑个自行车乱晃。就连到隔壁的商店去买可口可乐都要晃个单车。大谈自己的自行车技术是多么的高超,基本上已经忘记学习的时候是多么的艰苦了。

“喂?您好,请问找哪位?”

“喂,爸啊,是我,晓安。”

“噢,晓安。怎么有时间打电话回来。找你妈对不对?我去叫她。”商父习惯性地想放下电话。

“爸啊!你有没有搞错,我打电话来就不能找你啊?我有事情找你!”

“什么事情?”

“那个,学校这两天在报名入党校培训,为以后的入党打基础——”

“那好嘛!去嘛!积极要求进步嘛!”没等晓安说完,商春就立即回答。

“你听我说完,现在很多人争着报名,我怕我不行。”晓安说。

“怎么会。你没有尝试过就知道自己不行了?这种事情一定要去做!”晓安在电话那边翻白眼,明明是肯定可以预料的答案,她还要再确认一次。

闷闷地回答:“知道了。”

“知道了就去做吧。”

“嗯。”

“吃饭没有?”对话又回到了平时一贯的对话,商春似乎从来不知道在电话里该说些什么。

晓安抬头看钟,中午三点,“你是问中午饭还是下午饭?”

“……”商爸沉默了一会儿,估计也发现自己问的问题有问题,“中午饭。”

“吃了中午饭。”

“嗯,那好,去学习去吧。”

“好,那就这样了。拜拜。”

“……拜拜。”商春挂了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面前同时松了一口气。

“晓安?请客请客。”了了班长又再次站在通知栏面前。

晓安这次头也不抬了,“怎么了班长?我又走了什么好运?”

“呵呵呵!你看啊,党校开课,你是我们班的小组长呢。还不要恭喜,还不要请客?”

“呵呵……班长。”晓安硬着头皮,“你确定每次通知栏上面有我的名字出现都要请客吗?那样我很容易破产的。”通知栏归秘书处管,每次她商晓安出通知都要在下面写上自己的大名……

晓安骑着自行车在学校里乱逛,或者更远点,上街乱逛。

逛着逛着,又遇到草根了。

“晓安,正找你呢。”

“有什么事?”

“车协搞联谊。来不来?”

“什么联谊?”晓安有些好奇,接过草根递过来的宣传单,仔细地看了起来。

“就是和别的学院学校联合,自行车爱好者一起出去旅行的活动嘛。上面有写到具体的内容。”

翻过去看,下面拐角写着,策划人:邓冰。大大的几个字,似乎蕴藏着什么阴谋。

“去新惠?星期六星期天。那交二十八块钱做什么?”

“这个,是门票钱。我们打算第一天去梁启超故居看看。第二天去小鸟天堂。”小鸟天堂?就是巴金写《鸟的天堂》的地方?记得初二上这篇课文的时候,语文老师还谈到自己骑自行车去新惠的事情。说是骑了很久的车,终于到了鸟的天堂。租船去看,半天没看到一只鸟。老师和老师的同学就划了船想上岛,结果一只脚才踏上去,就被管理员抓住。要罚款两百块。老师哀求了半天,才同意减少到五十元。结果,一只鸟都没看到。

“要骑多久的车?”晓安开始有点想继承老师的“遗志”了。

“三四个小时吧。”

“我的天。”连续蹬三四个小时的自行车,腿不断了才怪,“你别吓我。”

“我吓唬你又怎么样?去吧去吧,大家一起出去很有意思的。”

“不要吧……”很痛苦耶。

“去吧!你想想,还有中大的,暨大的,华工的,一起多好玩?”

“那也是,不过,是哪个星期六?”

“这个星期。”

“这星期?”晓安吃了一惊,“这么快,我这星期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呢。”上个月搞完活动要写总结报告,一直拖到现在都没写,本来打算星期六日写的。

“去吧,晓安,没时间挪一挪不行吗?”

“那就这么说定了。”晓安最后说。

“那好。记得准备好衣服物品,星期六早上七点准时在校门口集中。”

“好。”晓安回答,草根正准备走又被晓安叫了回去,“星期六晚上住哪里?”

“帐篷。”

“免费赠送?”

“你开什么玩笑?”草根吃惊地说,“当然要钱的,三十块钱。”

好极了好极了,奸商啊,晓安咬牙切齿,“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嘿嘿……”草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怕说了你就不去了。”

冷笑,再冷笑。

商晓安突然觉得打上大学以来,自己就变得笨了……

晓安一个月有四百块钱零花钱。这次买了辆自行车,就花去了一百多块,现在又交上去六十块,再怎么节省似乎都不够花。

算了半天,终于放弃了。饿死就饿死吧。

总体来说,车协这次活动还是相当有组织性的。首先是对自行车性能的检查,然后路线一清二楚,下发了必备物品清单和新惠地图。晓安按照清单又采购了一些东西,荷包就更加单薄了。

星期六早晨的时候,自己背了个大包,就出了门,出门的时候同宿舍的都还在睡觉。外面一片阳光,空气新鲜得让人陶醉,晓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紧了紧背带,猛地一甩门,“砰”的一声,就听见宿舍里发出杀人的嚎叫:“商晓安!”

晓安吐吐舌头,一溜烟地跑了。

晓安轻快的从宿舍楼上飞跑了下去,“哗啦”一声抽出锁着的锁链,坐上去,一蹬,车子就飞一样地驶了出去。

草根在远处唤着她:“晓安,晓安!”

心情愉悦,满心好奇,不知道不曾接触过的未来,不曾见过的远方,是什么样子的。那里的空气是否中间夹杂着花香,那里的人是否一样热情好客,那里的生活是否一样轻松快乐。眼睛闪亮像是要把这世界看个透彻。

“呼”的一声,五十多辆自行车,飞驰地上了路。

草根在一边咋呼着,从车子上拍拍晓安的脑袋,晓安只有苦笑,上个星期自己的表现,估计在草根大脑里自己已经成为智障儿童了。

可是,自己是天才啊!晓安面临尖叫的边缘。

“晓安!”有人叫她,“呼呼”两声,一自行车就驶到了身边。晓安看去,是那车协的邓冰,想到那天被折磨得多惨就不想理他,扭头不看,“不认识你!”叫得那么亲热,好像自己和他多熟一样。

“你不认识我了?”邓冰吓了一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你那是什么脑子啊?怎么有间歇性失忆症?”

“你才是呢!”晓安吼回去,头自然而然地偏过去和他说话,“你懂不懂反语啊?反语,反语就是相反的话……喂!听我说话啦!”

邓冰惊恐地看着前方,大叫:“小心!”

“啊?”转头,没来得及反应,迎面就是一电线杆子,“哇——!”

“砰!”

周围一片寂静。

“晓安,没事吧?”

痛痛痛……

“晓安,你不要吓我啊。”

好痛。睁开眼睛,脑袋还是晕忽忽的,晓安坐起来,看着面前的草根,旁边是焦急的邓冰,哼,不理你。

“我没事……”车子也没事。

“没事吗?我听到好大的声响。”当时初步估计是头骨爆裂。

“啊。那个,我天生反应神经发达,看到前面的电线杆子,双手就护在了脸上。所以没撞到头。”晓安肯定地点头,突然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在那么危险的环境下作出那么及时的反应,想起来自己也真是伟大啊。

“是吗?”草根怀疑地看着她,“你确定你没事?”

“我当然没事。”

“没事你也不要露出那种傻笑啊。”看的人心里发毛,还以为给撞傻了呢。

“什么傻笑,我只是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同寻常,竟然可以及时反应过来。天才就是不一样。哈哈哈!”

“神经啊你。什么动物反应都比你敏捷。哪里有人骑自行车直接撞到电线杆子上面的?快点起来,没事情的话。他们都走了老远了!亏我还这么担心你!”

“什么话啊……”说是不满,晓安也站了起来,“走了很远了吗?”

“大队都走了半个小时了!”草根那个气啊,早知道就别那么好心留下来照顾这笨蛋了。

连忙骑上车,追去了。

邓冰,呆立在街道上,彻底地被遗忘了。

晓安一直秉行着懒原则,所以几乎只要能呆在家里都不会出去。然而她又有好奇心,只要能够出去,她都在很喜欢留意周围的一切。

一群人叮叮当当地骑着车子,在闹市间穿过。在现在汽车多过摩托的情况下,倒也显得特别亮眼。广州实在太大了,骑了四十多分钟的自行车,才出了市区。

开始的时候,都挺兴奋,不同学院的,不同学校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一起。大家一起哄闹,追赶,没觉得累。

等过了佛山,晓安就觉得两腿打颤了,又酸又痛。

“根据生物学,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双腿目前在做无氧呼吸。”邓冰一路上缠着晓安,老在东说西说的,眼神却瞄来瞄去,显得非常心虚。

“嘎吱,嘎吱。”不理他。

“无氧呼吸,哈,无氧呼吸……”邓冰基本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说了,一面干笑,一面不知所云。

“你是不是对我怀恨在心?”晓安问。

“我为什么要对你怀恨在心?”邓冰很惊讶,急忙辩解,“我觉得你人很好啊。”

“不是对我怀恨在心干嘛陷害我,让我一头撞到电线杆子上。”

“这不能怪我……”邓冰有些委屈,“我怎么知道叫了你一声,你就撞了上去?”

“这只能说明因为我便宜买了你家的东西,你借机报复。”

“冤枉啊,晓安!”邓冰一使劲,急蹬了两脚,冲到晓安旁边。“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我保证,我保证!我虽然不太喜欢你捉弄人,但是我绝对不会那么卑鄙。晓安,你原谅我这次……”

晓安立即拼命加速,往前冲,“你离我远点!”

“晓安!”

“走开啦!”

“晓安!”

“我……你走开!”气喘吁吁,说是往前冲,其实和蜗牛爬没什么分别。

“我说了你的腿在做无氧呼吸……”邓冰小心翼翼地说。

“你管我的腿在做什么呼吸!”

“做多了无氧呼吸对身体不好……”邓冰依然苦口婆心。

废话!不呼吸对身体更加不好!商晓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人干嘛老缠着她啊?!

“我估计他是对你有好感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饭桌上,草根在严肃地分析这一问题之后,冷静地做出判断。

“呀?”晓安到抽一口冷气,端了碗站起来就走。

“你干嘛?”

“离开某个花痴的身边。”

“我哪里花痴了?”

“说他对我有好感还不花痴啊?!”晓安重新坐下,四周看了看,然后指着端着碗发呆的邓冰,“你看他那样子,像是对我有好感的吗?”

邓冰忧郁的目光扫视了整个饭厅,然后停留在晓安的身上,推了推眼镜,微笑。

晓安立即打了个冷颤。

草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点头,“像。”

“你!”

“我怎么?”

“算了吧你。还想做什么爱情专家。我记得你对门养两只金鱼你都说它们彼此有好感呢。”

“喂喂!你怎么知道它们互相没意思?”

“我问过那家主人了,人家说,两只都是公的。”晓安扒了一口饭。

“公的又怎么样?人家惊世骇俗,同性恋不行啊?”草根很不服气,腾地站了起来,大声辩驳。

寂静。

“咳咳咳……”

晓安一口饭被她吓在喉咙里,呕了半天都没呕出来,差点哽死。

“我可真是多灾多难。”呕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欲哭无泪的自怜。

说是三四个小时,结果五个多小时才到新惠。到梁启超故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

“这都不知道是谁安排的呢。”晓安看看手表咬牙切齿,又是一个骗局,旅游公司都这么骗人。

“……”邓冰在一边无语,低头。

“一走就走这么远,一点计划性都没有。”

邓冰的头垂得更加低。

“而且还在中午赶路的时候大呼小叫的,也不怕别人中暑。”

邓冰的头和地平线同一高度。

“进去逛逛吧?”草根连忙拉着晓安走了,再说下去,邓冰恐怕只有切腹自杀以谢其罪了。

“地方真小。”晓安走了还不到十分钟就逛了个遍,大老远地跑来,骑了五小时自行车,才逛了十分钟,真不划算。

“是不太大。不过感觉上挺舒服的,是不是?还有两厅八房间呢。”

“呵呵,我觉得最舒服的就是站在客厅里,心里想,这是梁启超先生以前站过的地方。走到卧室里,心里想,这是梁启超先生以前睡觉的地方。在走廊里,心里想,说不定自己刚才踩过的石头,是梁启超先生以前踩过的地方……”

“哇哈哈哈……这就是名人效应了。”两个人狂笑着走出来,就看见站在大门外的师兄。

“师兄逛完啦?”草根招呼。

“嗯,嗯……”邓冰却只看着晓安,突然冒出一句,“你们要不要吃雪糕?”

“你请客?”本来不打算理他的,可是那句请客自动冒了出来,估计是习惯使然。

“我请。我请。就当是赔罪。”邓冰连忙说。

“那好!”有人愿意做被宰的羔羊,何乐而不为?

拿了一只红豆的,拨开包装,一口就含在嘴里,晓安就发现邓冰在偷偷看她,“看什么?”

“没、没有。”邓冰有些尴尬。

晓安没理他,手里拿着包装袋,找了半天没找到垃圾桶,只好随手一扔。

“啊呀!怎么可以随便扔垃圾?”邓冰立即叫了,连忙捡起晓安扔掉的包装袋,抱怨道:“这地方不能有这种污染。”

晓安挺不好意思,突然觉得自己比师兄的品德差了一大截,不过还在嘴硬,“我也不想啊,找了半天没找到扔垃圾的地方。”

“……也对。”邓冰手里拎着两个包装袋不知道该往哪里扔,“不过,别扔在路边嘛。”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可以扔在别的地方?”五十步笑百步,亏她还以为这师兄有着金子般闪光的心灵。

邓冰想了想,最后从书包里掏出装纸巾的带子,然后把纸巾空出来,把包装纸塞进去,又放到书包里,然后抬头笑着对晓安说:“看见可以扔垃圾的地方记得提醒我。”

晓安愣了一下,突然觉得师兄笑起来分外耀眼,胸口闪烁着金子一般的心灵。

闪烁闪烁……

她回头,“噗嗤”地笑了出来。

“你可别因为这么小小的原因就被他迷惑住了。”吃晚饭——确切的说是在河边烧烤的时候,草根很严肃地提醒,“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必要的时候他们会在任何女人面前表现得如同谦谦君子。”

“你早上不是还在帮他说话吗?”晓安觉得草根挺有趣。

“谁帮他说话了,我不过是指出事实。”草根睁大了眼睛说话,“我可告诉你,这种人信不得……”

“我觉得你就不可靠。”一会儿河东一会儿河西,朝三暮四不知所谓。

“什么?商晓安,我是在作为一个朋友提醒你耶,你把我的狼心当狗肺啊——”说了出去,草根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噗——没错没错,我是把你当成狼心狗肺了。”商晓安落井下石。

“你你你……”草根气得语不成句。

“好了,吃饱喝足,累了一天,你也该休息去了。”抓住草根的后脖子,一提,扔进帐篷里,拉上拉链,还听见草根不甘心地大声嚷嚷。

“晓安……”又是一个阴魂不散地在身后探头探脑。

晓安你个头!好像没断奶的孩子,整天晓安晓安地喊,你烦不烦!心里迅速骂着三字经,转过去的脸上假晓满面。

“师兄有什么事情?”

“啊,这个——”师兄紧张地握住手,来回地抚摸。

你不是真想对我表白吧。

“我其实是想问你……”还是很紧张,“问你……”

“什么?”晓安好有耐心地询问。

“那个,咱们——”

什么咱们咱们的!说得和你多熟一样。

“认识这么久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啊?哈?嘎?

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的商晓安,大脑里一片空白。

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变态会长到底问了什么问题——这么个小问题就神经兮兮的不是变态是什么?

“不知道!”很干脆地回答,“我知道你名字有什么用?”

“不知道?”师兄很失望,“我们怎么说都是朋友了,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朋友?哼哼!”晓安发出一连串冷笑,“哪个朋友作了我黑心生意的,哪个朋友教车的时候拼死虐待我的,哪个朋友把我推到电线杆上的,我倒记不得了。”

“晓、晓安。”师兄痛苦地捂住胸口,似乎因为她绝情的话而痛苦难耐,“你怎么如此无情。”

“那好。我现在给你给机会,让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晓安施恩一样地说。

师兄沉默了一下。

“你要不要说啊?我这里不耐烦了。”打了个呵欠,晓安有了些睡意。

“邓冰。”

“嗯?”

“我叫邓冰。”

“噢……阿冰哈。记住了。”晓安转身想进去睡觉。

“你根本没记住。”身后传来师兄闷闷的声音。

“我当然记住了,阿冰嘛!”晓安不高兴了。

“那你说说我姓什么……”

“你姓?哈哈,咱们都是朋友了,叫起来干嘛那么生分?”

“你根本没记住。”师兄依然很坚持地指出,“你说草根的本名叫什么?”

“草根……”晓安心虚地缩缩脖子,“朋友叫什么名字?大家都那么熟。”

“你别狡辩了,晓安,你的弱点就在名字上面。”师兄抬头,眼睛一闪一闪的,“呼”的一声,冷风吹了过来,卷起河边的细沙。河水冷清荡漾开来,有一片冰凉的无情。站在风中的两个人,都静静地如同雕像。萧杀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

“胡说。”

“你记不住别人的名字。”

“你别胡说八道!我这样的天才怎么可能记不住别人的名字?!”晓安只觉得满头黑线。

“我不管你天不天才,我也不管你记不记得住别人的名字,但是我的名字你一定得记住!邓冰!记好了。邓冰的邓,邓冰的冰。”师兄相当不高兴也相当强硬地说。

“好好好!”晓安翻白眼,“我记住了,邓冰师兄。你都这么增强我的记忆了,我想记不住都难。”

“嘿嘿,谢谢。”师兄彻底破功,本来酷酷的表情立即没了,“能让师妹记住我的名字,真是荣幸啊。”

“哼,那是自然。”

“晓安啊,你记的名字,从小到大,究竟有多少?”

“不多,也就二十来个的样子。不过我倒奇怪你怎么识破我的阴谋的。记不住名字就乱给人起外号。”

“这个……秘密。”

“说不说?不说小心我剁了你!”

“这个……实话说吧,其实……那个,因为所以,当然,而且,所以,因此……你明白了吗?”师兄笑着,想溜。

“我明白什么啦!你快点说实话啦!”

“真的要说?”

“废话!”

“咳!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也记不住别人的名字,老要用外号替代,所以一见你这么做,就一清二楚了。”

原来如此!

天才商晓安又被这只老狐狸给骗了!

只要你上过小学,你一定知道一篇著名的文章《鸟的天堂》,作者是巴金,在看了之后对此地会心声向往,似乎那不但是鸟的天堂,更是人的天堂了。

“现在正是枝叶繁茂的时节(树上已经结了小小的果子,而且有许多落下来了。)这棵榕树好像在把它的全部生命力展览给我们看。那么多的绿叶,一簇堆在另一簇上面,不留一点缝隙。翠绿的颜色明亮地在我们的眼前闪耀,似乎每一片树叶上都有一个新的生命在颤动,这美丽的南国的树!……”

“你们发什么神经。”晓安瞪着身后两个人,一个慷慨激昂的邓冰,一个陶醉其中的朋友。

“高兴啊,感叹啊,好奇啊!”草根说,“从小喜欢的课文中的内容终于可以亲眼目睹了,觉得很兴奋。以前看课文里说得多么好,老师讲解得多么深奥都不了解。”

“心生向往?”

“你不觉得这是十分优美的文章吗?”师兄问。

晓安冷笑,“是啊,优美的很呢。当你因为上这堂课的时候睡觉而被老师罚抄一百遍《鸟的天堂》的时候,你就知道他优美在哪里了。”

“哈!可怜。”草根说得毫无诚意。

“哼!我惟一从这篇课文里学到的就是应接不暇这个成语。”

“啊……对对!这成语我也是从这里学到的。”

“不过,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好看的。”晓安把自行车锁好,看着装潢精致的大门轻声说。

“是没什么好看的。”师兄点头,“我来过一次。”

“噢?怎么样?鸟多吗?”

“没看到,鸽子倒是挺多的。笼子里的鸟也不少。”

几个人说着,走到门下,旁边一块宣传板上,是熟悉的巴金笔迹,写着四个大字:小鸟天堂。

邓冰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们想把这里搞成人的天堂,结果连鸟的天堂一起毁了。”空气顿时凝固,晓安愣了一下,没想到邓冰竟然也有这么正义的一面,笑了一下:“光说我不信,看了才知道。”

进去了,里面的绿化搞得很好,远远的就看到一处葱郁的绿色,晓安问:“师兄,是那边吧?”

“嗯,你看这一路,以前都是荒郊,现在已经弄成花岗岩的地板了。有时候看着也真是心疼,为什么就是不了解要怎么保护自然才好。弄成这样子,洋不洋土不土,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明白到底要把这地方折腾成什么样子才罢手。”

草根在一边吐舌头,不敢插话进去。

“现在的时间,是看不到鸟的。当然了,基本上我来的时候,都没有见过一支自由的鸟。那边有笼子,有许多训练有素的小鸟。那边是鸽子笼——”

晓安打断邓冰的话,“哪里看天堂最方便。”

“嗯……上观鸟台最清楚吧。上次还让我从观鸟台上看见一只鸟呢。”

两个人就跟着邓冰上了观鸟台。沿途看见了关于小鸟天堂目前的概况,直到因为人为破坏,使得原本种类繁多的天堂鸟,急剧减少,虽然没有邓冰说的严重,却着实让人心疼。上了观鸟台,已经是在最高位置了,和那棵“一树成林”的大榕树最高处差不多,等了四十多分钟,竟然没有看见一只鸟儿。晓安的心里泛起阵阵寒意,才终于明白邓冰的愤慨从哪里来。

进门的时候,处处做的宣传都似乎在表扬对小鸟天堂的开发是正确的,是有利的。然而在这种冷清面前,怎么可以说是对的呢?为了经济的发展,为了钱,就冲昏了头脑,打起鸟的主意,晓安无法赞同。

下来以后,看见介绍说,上午下午出巢归巢的景象很壮观,也没有心思去看。无论如何,这里已经不是巴金那篇著名的文章里所描述的地方了。

出了大门,踏上自行车,晓安无法向别人一般嬉闹。转身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榕树,和高挂着的宣传牌。

突然想起邓冰刚刚说的话:他们想把这里搞成人的天堂,结果连鸟的天堂一起毁了。

因为抄了那么多遍而深深刻印在脑海里的文章慢慢浮现出来……

回来的路上,估计是两天不停地骑自行车太累了。大家都疲倦了起来,不再说什么话。开玩笑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漫不经心地骑车,漫不经心地赶路,反正,不到五个小时是回不去的……

从新惠回来的路上,有一段特别陡,是山路,一个很陡的上坡,接着一个急转弯,一个很陡的下坡。晓安来的时候就觉得挺危险的。

上去的时候,吃力得很,加上酸软的腿脚。所以,一到下坡就得意忘形起来。

草根走在最前面,晓安在后面跟着,接着隔了几个人是师兄。

车子呼呼地滑行着。接着,听到一声尖叫:“啊——”然后是一群人惊慌失措地叫喊:“快抓住它!”

“车闸松啦!”

“小心!”

回头去看,一个男生的自行车失控地飞速冲了下来。当时的情况很危险,旁边就是悬崖,这样冲下去,肯定一头撞死。

邓冰反应很快,立即停了车子,伸出手去啦。结果没有拉住,自己被拖了两步,倒在地上。晓安没有反应过来,刚想着怎么阻止,“呼”的一声,不受控制的自行车就疯狂地飞开了。

车子越来越接近悬崖,男生却还在上面,情况危险万分。突然有人从旁边飞扑了上去,猛地拖住男生的肩膀,听见“噗”的一声,扑上去的人下半身完全被拖在地上。那车子速度太快,这样竟然都没有停。扑上去的人又激烈的晃动起来,过了半秒,却似乎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久,才看见车子晃动,斜倒了下去,竟然又拖出四五米才慢慢停下。

晓安心里一冷,没命地大吼了一声:“草根!”赶快跑过去,把草根从车子底下扯了出来,她浑身上下全都是擦伤,整条裤子都给擦破了,大腿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再去看那男生,也不过擦伤了手臂而已。

“草根,草根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

“你……”草根昏头昏脑地躺在晓安怀里。

“啊?你说什么?”晓安连忙凑过去,说不定这是草根的遗言……

“我叫你离我远点!你压到我的伤口了啦!”一把推开晓安,草根慢慢地坐起来。“我这本来就痛着呢,你别给我在一边按来按去的。他没事情吧。”转头去看那男生,男生半天还搞不清楚状况,站在那里愣头愣脑的。

邓冰连忙打了急救电话。过了二十多分钟,医护人员把草根送进了医院。

检查了男生自行车的问题,是突然手闸坏掉了——之前明明已经检查过,却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于是,整个自行车协会联谊活动,就在这次突如其来的事故之后成功地结束了。

晓安之后很久都没有见到那个叫做邓冰的师兄。据说他因为这次失误被车协代表委员会开除,引咎辞职,不再担任自行车协会会长一职。

不过……

这也只是萍水相逢。以后估计再也见不到他呢。

不知道为什么,晓安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就觉得特别遗憾。

邓冰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那天晚上将近凌晨的时候了,给突发事件整的筋疲力尽。掏出钥匙来开门。

“呦!”安子的声音立即传了出来,“这是谁回来了?一脸狼狈啊?玩得这么激烈?”

他抬头环视四周,笑了一下,“还在上网。”

“不到两点,别想让我们下来。”

CS……多少罪恶假你之手?

“又去会女朋友了?”室友抽空问他。

他“噗嗤”笑了出来,“哪儿呀。我哪里有女朋友。”

“那个叫你煞费苦心的什么安……”

“哦,她就是我朋友。”他耸耸肩膀,拿起桌上一封信,是给他的。

“昨天到的。刚刚好。”

邓冰笑了笑,“一个月一封,很准时呢。”

可爱的晓安:

胖嘟嘟的晓安,恭喜你哦。又长胖了。嗬嗬,我知道你肯定又要学河东狮吼了。没办法啊,我就觉得胖胖的晓安比较可爱。

看到你的照片,是在小鸟天堂拍得吧,照得真好,直接突出了你发福的身材……暑假的时候不是说要减肥吗?据说还减了二十来斤,我估计全都长回来了。不过我觉得胖胖的才是晓安,你叫我看一个骨感美女,我也觉得没有咱家的晓安可爱。(马屁拍得不错吧?)

你谈到小鸟天堂的时候很愤怒也很悲伤。我全都感觉到了。因为不了解那里的情况,我也无法评价。然而,心里的无力感,却还是存在的。

小时候,你还在的时候,我还能动的时候,不是经常一起出去玩吗?我最记得,下午放学之后偷偷去河边游泳。(当时家里不是不给去吗?)河水好清澈,脱光了衣服就跳下去,冰冰凉的,直接喝下去都没有关系。当时的水,特别甘甜,特别美丽。河边的鹅卵石光华圆润,我们经常捡到好看的了拿回去收藏,还舍不得给别人看。

还记得不记得?那漂亮的夕阳,美丽的河岸,温柔的晚风……现在都没有了。远处的山林,被人砍伐一空;清冽的河水被上游的造纸厂和生活废水填满,满河的石头被贱价买到城里,整个护城河就像是被扒光了牙齿的老头,满目疮夷。所以,现在看了特别心疼,好难受怎么可以为了眼前的一点点利益就把整个美好的环境搞成这样呢?

有个夏天,那阿姨的脚被蜂蜇过,浑身都起麻疹。村子里的老中医开的药方,是喝鱼腥草的熬的汤水。纸坊沟里盛产鱼腥草,你爸爸和我还有你,三个人,每天下午都进沟里采集。说起来也怪,为什么那种不起眼的草,带着鱼腥味呢?每采一株,都薰的人头昏。

在河边洗干净了,舀一瓢清水带回去,熬出来的汤也带着淡淡的鱼腥,我那个夏天浑身都没有脱过鱼腥的味道。

现在不同了。现在的纸坊沟里,住满了人。河边堆满了无处可去的垃圾,河水发出恶臭。鱼腥草再也见不到了。纸坊沟的最里面,是一座炸药工厂,放出来的废水,就带着恶臭飞奔入小溪。再过来一点,在以前我们经常采集桑椹的地方,建了一个农家饭庄。一整片一整片的桑树不知道被拖到了什么地方。

谁都知道污染和掠夺是不对的,为什么还要做?是为了金钱,还是为了满足贪婪的欲望?晓安,我不知道。难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是让这个世界走向毁灭的么?

好了好了,我太过激动,请你原谅。

你说到不愿意去上党课。我只能批评你。

你以前不会这么做吧?刚当上少先队员的时候,我记得你兴奋得天天洗红领巾,折得漂漂亮亮整整齐齐。上初中的时候,还因为没有成为第一批入团考虑对象而痛哭了一场。怎么现在做出这么心灰意冷的事情呢?

捏捏晓安笨笨的脸——晓安似乎上了大学,真的变得比较笨了。

说起你飞车撞电线杆的事情,别人或许都觉得惊讶——竟然有人作出这种超级不可能的事情来。我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的。

你自己想想,从小到大,你有多少次上学忘记拿书包的。往往到了学校,一摸抽屉,是空的。还要飞奔回家。所以,我对你做出这种事情来一点都不惊讶。

你以后骑自行车小心点,我想到那人那样,心里就害怕。当时多危险?稍微有点闪失,就会真的没有命的。我也很佩服你的朋友草根,听你介绍她是兰州的吧?西北的姑娘真勇敢,有没有打算给她评个学习雷锋先进奖什么的。

关键时刻才能看见一个人的勇敢。

比如说你这朋友,就是真正的勇敢。五十多人,都没有在最危险的情况下作出及时地反映,只有她,一个女孩子能够扑上去,而且很有可能就和那男生一起掉下去了。却做出了这样的举动。记得给她发奖哦。

至于你的师兄,晓安,我很想告诉你他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惜敏锐的直觉让我知道肯定他对你有什么。他肯定是学文学的,我知道,这是一个男人的直觉。坦白说,我很嫉妒他,可以这么正常地和你站在一起,如果我也可以这么做,你会觉得我对你有意思吗?真想真想和晓安一样,那样就可以站在你的身边了。

就写到这里吧,快到十二月了,随信附上贺卡一张。

想念,亲爱的晓安。

再见。

远方的阿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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