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毓之出了东宫只觉得身心俱疲，云合一直把她送上了宫门外的马车。她没让肖惟来接，表现得毫不在意此番邀请才是正解。成毓之乏力的靠着车厢，她随手推开一条窗缝，看着眼前的九重宫阙，她不由得长长地吐了口闷气。

“这地方，还是少来为妙啊。”

“夫人，要不要给您按按头。”可贞问道。

“不用了，给我一块雪花洋糖吧。”

“是。”

成毓之拣了一块小的含在嘴里便闭目养神。清凉的甘甜化在口中，让她的思绪得到更快的梳理。到家后，她先去朝晖苑给母亲问安。稍加润色，便把东宫的七夕宴说得引人羡慕。直到回了晴霄居，净了手面，换了衣裳，她的伪装也跟着卸掉了。

从书房出来的肖惟见她歪在罗汉床上，自己便坐在了另一边，他看着小几上的瓷盏，道：“嗯，怎么不喝茶？”

“喝过了。”成毓之笑得有些小得意，“丹灵亲自煮得。”

“哟，跟娘娘交换表字了。厉害厉害。”

成毓之更加得意的拿出了兰花金钗，道：“娘娘送的贴身旧物。”

“定情信物，可以有。”肖惟左看右看，觉得此物不俗，随手插在了小姑娘的云髻上。成毓之歪起头，一手托着腮，假装吃醋的质问道。

“太子殿下说，没有他的激将，你和任姐姐的事可要一直拖下去呢。”

“嘁，听他瞎扯。”肖惟把举起的茶盏又放了下去，“不过，他确实拿我和雨烟的事开过玩笑。”

“那太子殿下当年没有爱慕过任姐姐吗？”

“没有，雨烟那性子，落在太子眼里是张牙舞爪，不知死活。再好看再有才也不是他的菜。圣上又对她十分赏识，不少人都觉得她会被纳入后宫，所以太子根本就没有对她动过什么心思。”

“原来如此。”

“太子都对你说什么了。”

“我觉得你能猜到，他对我伸出了橄榄枝……”

肖惟认真听完，脸上的忧色更浓。成毓之也没有假装乐观，理性地剖析道：“若太子发现了我的本领，只怕会拿来扫清障碍。所以，我不能让他发现。师父当初留下了很多宝贝，现在都能派上用场了。以后我出入东宫，会更加小心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已经敌暗我明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魑魅魍魉，不足为惧。”

夫妇俩忧虑是有的，可跃跃欲试也是有的，躲不过的危险不如正面还击，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城北的一座宅院。

银杏树下的小石桌，两个男子正对坐饮酒。二人的长相都很寻常，其中一人的面色苍白太过，另一人正是方才伺候太子的脸生“小太监”。

“水深无声，这位肖少夫人，了不得。”

张燕对成毓之的评价很高，名字像个女孩的他最擅长相面。他能看出成毓之的性格、习惯，却看不出她的命运和寿数。

不是她没有，而是她掩藏得很好。

太子闻言没有怪罪他，只觉得有趣。无畏无惧，原来是本领过人。

“我占卜了数次，也算不出什么关键的事来。呵，洛阳城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张燕的话还有几分赏识，商鹗则充满了敌意。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失手，失手便意味着无能，无能就是辜负了太子殿下。

“一个内宅妇人而已，碍不了殿下的大业的。”

“她是肖如衡的夫人，夫妻同心，只怕会横生枝节。”

张燕笑着做了个剪刀的手势，道：“那就斩草除根。”

二人碰杯，酒水入喉滋味却是不同。

叶落霜清，秋色连波，晚风淅淅凉。苦恨秋江风与月，偏管断，这些愁。直叫人无限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