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二夫人不安地抓紧了帕子，已经落座的尹泓忐忑地抿了口茶汤，待丫鬟把地面清理干净肖振才开口讲起了早朝的事。

宣政殿。

诸位朝臣例行汇报起公事，最后一个发言的肖惟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陛下，微臣要弹劾太子……”

肖振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他列举了太子所犯下的案件，陈述了太子的作案手法，阐明了太子的犯罪原因。

肖惟清查的案件数量之多，让众人瞠目结舌。比如，蒯国公府别业的沉尸案、前吏部侍郎郭密杀乞儿案、水井投毒案，以及前段时日诸多朝臣的书房遭飞贼光顾……其中，频频出现的名为穷奇的暗卫，行事手段之奇诡难测，已经算得上是怪力乱神了。

可这些偏偏又是肖惟调查出来的，实在是令人不得不信。

肖振看向太子，太子丝毫不惧，嘴角甚至还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他又把目光移向皇帝，御座上的天子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肖惟洋洋洒洒的说完后，宣政殿静得落针可闻。

“肖爱卿，可有证据？”皇帝冷声质问道。

“有，微臣将物证存放在大理寺的铁箱中，烦请陛下派人去取。”

等待的功夫里，大殿上的朝臣们心思各异。肖惟此举，无异于动摇国本。圣上倾注了太多心血在太子身上，若，废了太子又有何人能继承大统？

支持其他皇子的大臣们幸灾乐祸的看戏，准备待会儿要火上浇油。他们又暗恨肖惟行事太独，若与己方联手，必能让太子万劫不复；而那些曾遭到太子黑手，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受了暗算的大臣们只想要落井下石。

大理寺卿元焘在心中苦笑，肖惟瞒得太好了，好到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可他这样以命相搏，能落下个什么结局？到底是年轻人，即便经手了那么多悬案，也未曾磨灭锐气和勇气。

一向身为死对头的刑部除了感慨、佩服便是惋惜。如果易地而处，他们是绝不敢的。家族、前途、朋党，人在官场，早已被束缚成行尸走肉。

谁会自讨苦吃？谁会放弃荣华富贵？谁会去拿鸡蛋碰石头？

可真的有人这么做了，恍然间还以为这是梦境。肖如衡这般孤注一掷，究竟是为了什么……

终于，两名内侍官抬来了存放证据的铁箱。肖惟摸出钥匙，咔哒一声取下了铜锁，揭下了封条，打开了箱盖。

肖惟的神色陡然一变，不过那讶异转瞬即逝，好似，他料到了会出现这一情形。

铁箱里的证物四分五裂，残破不堪。案牍卷宗像是泡过了水，难以辨认出只字片语。知晓其中内情的证人早已被太子灭口，这些物证是他唯一的武器。

但是，也被太子的穷奇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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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惟和太子注视着彼此，没有人退让，没有人逃避，也没有人服输。除了你死我亡，再无其他选择。

肖惟没有因为证据被毁而垂头丧气，逃脱法网的太子也没有陷入沾沾自喜之中。

胜负未定，不可轻敌。

皇帝确认完证据，有些疲倦地说此案事关重大，牵连甚广，应审慎查办。责令太子在东宫闭门思过，肖惟有污蔑储君之嫌，交由刑部看押审问。

漫长的早朝在一声声圣上英明的呼喊中，结束了。

二夫人听完了来龙去脉，这才放声大哭，这一回，她只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尹泓明白自己要提起精神，二房需要有清醒的人来主持庶务。又想到公公把四嫂软禁起来，其实是在保护她。

“大房和三房那边让我去说吧。”尹泓提议道。

“嗯。”肖振同意了。

二夫人六神无主地流着泪，肖振则连连苦笑。这个老四，还是那么叛逆倔强，我行我素。本以为，他会成为肖家的顶梁柱，却不料是个惹祸精。但要指责他，肖振便有些底气不足。

不畏皇权，秉正无私，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