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添香呶呶嘴，本想说着些什么，无奈沈卓一句别打岔，彻底击溃了她内心所有的防备。

人在风中。

红衣飘飘而过。

半年甚至更久之前，囊括纳兰添香本人，都毋庸置疑的认为，她注定要在这一天，这一刻，成为杭城最光鲜亮丽，也最风华绝代的女人！

然而，距离她想要的，她梦寐以求，她很早之前就期待的东西，仅仅因一步之遥，从而尽数崩碎！

哪怕自家外公亲自坐镇，哪怕他是手握一整个东系集团军的雄主，在这一瞬间，都变得有心无力起来。

今天，她纳兰添香能不能活着离开，兴许还得两说，但……

奢望保留颜面，争取自己在不失尊严，又不失仪态的前提下，悄然离开，断然是没有可能的！

“少卿……”纳兰添香又唤了一声。

她的神态，很平稳很冷静，或许是年少时相识，或许是曾经多多少少有着一点交情在里面？

纳兰天狼打量了纳兰添香两眼，细细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刹那，这位费心费力，过往十数年都醉心于家族权斗的中年男人，突兀的咆哮道，“你，你其实很早就知道，他是谁了？对不对？”

纳兰添香沉默不语，仅仅下意识抿动嘴唇，没有反驳，从某种程度而言，等同默认！

“毁了，毁了，我纳兰氏所有基业，都因为你一个人，彻底毁了，你为什么隐瞒？你难道不清楚，他今时今日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纳兰天狼哆哆嗦嗦指向纳兰添香，这一刻，他的眼神里，没有对自家女儿的关爱，宠溺，有的仅是愤怒，漠然，不敢置信！

江万林也是恼羞成怒，如果提前知晓，这场婚姻肯定会终止，常言道夫妻虽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以沈卓的资历，江氏哪里有胆子参与此等恩怨？

现在……

全因为纳兰添香一人，被动下水，此刻奢求脱困，几乎不可能！

纳兰天狼还在瑟瑟发抖，他无法理解，自家女儿，为什么在明知对方是北天王沈卓的前提之下，还敢隐瞒实情，若无其事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照常举办婚礼？

“我，我不甘心！”

“我准备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我不甘心就这么前功尽弃，更不甘心将自己活成一个笑话。”

纳兰添香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其实，内心深处还有着一点执念。

正是因为这一丝执念，让纳兰添香觉得，昔日的好友沈少卿，不至于铁了心让自己颜面尽失。

可……

终归是算错了！

这个当年斯文儒雅，极少说话，一副老学究模样的少年人，如今变了！

哪怕他的脸上，依稀还能找到过往似曾相识的一面，但终归是变了，变得铁石心肠，不留情面，变得……

“我很期待这场婚礼，即便睡着了在梦里，都梦到自己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站在这儿，像个公主，像个王妃一样，经受世人的仰慕，我太期待了。”

“我拒绝不了这些*，少卿，你念在当初，我也喊你哥哥的情面上，点到为止可以吗？”

沈卓目不转睛盯着不断闪动的大荧幕，嘴角时不时泛起笑容。

依旧双膝跪地的江道陵，终于清醒的意识到，今天这场重新提及旧怨，究竟要牵扯到多大的规模。

也清楚，如果自己不趁早撇清关系，别说自己，即便背后家大业大的一整个江氏，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贱，贱|人，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还有什么嘴脸为自己开脱。”

“我，我都是被你这个贱人蒙骗，你城府太深了。”

江道陵张嘴淬出一口殷红色血迹，然后矛头直指纳兰添香，一副痛心疾首，并万分庆幸自己迷途知返的模样。

兴许是力度不够？

江道陵又补充着，“实在是我江道陵识人不清，被你这个蛇蝎女人蒙骗了这么久！”

沈卓难得抽空问了江道陵一句，“她可是你的爱人，这辈子，最值得守护的唯一妻子。”

江道陵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随即解释道，“是我的错，没及时认清她的嘴脸，我其实也是受害者！”

“都要拜堂成亲了，现在认清？以前做什么去了？”沈卓故作好奇。

江道陵，“……”

“王，王爷，我家孙儿毕竟年幼，经验不错，在这方面出现差池，也算情有可原。”江万林忙不迭补充道。

沈卓道，“暂时不需要你说话。”

江万林，“……”

其后，沈卓摊开五指，曹英迅速拿出一份录音文件，并启开播放键，众人一脸茫然，左右回顾数秒，静等下文。

江道陵同样疑惑不解，等沈卓靠近，让他能最大角度，清晰观看到视频里的内容之后，这位江氏小少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今日纳兰素容入祠大典，我江道陵虽功不可没，但添香如此识大体，难能可贵，她值得大家赞扬。】

【本少做的这些，充其量只是举手之劳，说什么纳兰素容若在天之灵，应该感谢我，属实言重了，再者，本少也不屑于接受这种感谢！】

【纳兰大千金的起灵现场，我能亲临，确实够给她面子了，这点本少承认！】

视频里，江道陵现身纳兰氏宗祠，并站在捧着纳兰素容新灵位的准未婚妻身边，接受媒体的采访。

仅仅是数天之前发生的事儿。

那一天的江道陵，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高高在上？

在发表出这番言论的时候，嘴上推辞着自己不需要外界的赞誉，可脸上的沾沾自喜，谁看不明白？

甚至觉得，自己登场，是给死人面子，否则以他这样的身份，才懒得搭理！

“我，我……”江道陵无力的耷拉脑袋，呼吸急促。

沈卓漫不经心活动五指，将掌间的视频播放器逐步捏成一滩废渣，悄然覆手，尽数飘散在半空。

他好奇道，“你江道陵江少主，究竟为我家素容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以致于，她应该对你感恩戴德？！”

江道陵，“……”

沈卓抖动五指，然后就这么盖在江道陵的头顶，重复问道，“来，告诉本王，你为我家素容做了什么贡献？”

这一秒。

江道陵整张脸，一半无比尴尬，一半苍白到毫无血色。

周遭众人，同样倒吸凉气，不敢吱声。

一股杀意不告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