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儿……？”

正当子夜摇头以示自己没有这个想法时，丁康却从对面看了过来。他与那位正在交谈的小姐又解释了些什么，旋即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初儿你是终于想开了吗？太好了，幸好我没有直接离开此地。”丁康忽略掉容繁那张阴沉的脸，颇为激动的握上自己的手，而后又说道，“我们明日便可出发，只要离开这凉城，就没人能再拆散我们。”

“放开她。”容繁跟在子夜身后，脸色阴沉的可怕，死死盯着丁康的那只手，恨不得当场将其掰断。

丁康没想到容繁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只得讪讪地放开了握紧子夜的那只手。

这小孩怎么回事？

在丁康收回手后，子夜便退了半步退回到容繁身后，微阖着眼看向显然有些不太正常的容繁。

按照那本书中所言，容繁少年时胆子还有些小，不敢与丁康有所冲突。他虽然时常劝阻自己姐姐与丁康的往来，但绝对不会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抗拒。

不仅是子夜在奇怪，连对面的丁康显然也没想到会是如此情况。之前他便隐隐有感觉容繁会不喜欢他，但实在想不到容繁对他的厌恶会如此强烈。

“小繁弟弟莫不是在恼我之前不辞而别？”

丁康你真是不要命了吧……

“请丁公子自重！小繁有些困倦，我们二人就不便多在此停留了。”

子夜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拉起容繁离开此地。

看着容繁越来越不对劲的眼神，子夜连忙朝丁康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他赶紧滚蛋。但这在容繁眼里又是另一种意味，他眸色越发黯淡。

“姐，我们回去吧。”

少年略带失落地垂着头，但却紧攥着眼前人的手不肯放开，“你不能跟他走。”少年半是威胁半是恳求，像是即将被抛弃的小兽，再没心没肺的人都不能选择狠心地放开他。

“好。”子夜回握住少年的手，轻声说道，“小繁，我们回家。”

她没再去看丁康愕然的脸色，牵起容繁的手转身离开了人群。在回去的路上容繁始终一言不发，而子夜则想起了圆月节该有的习俗，阖家团圆。

“是因为圆月节么？”

“嗯。”容繁沉默着点点头，“姐，只有今天、只有今天你不能抛弃我。”

“我知道你还喜欢丁康，可今天你不能跟他走。你要是跟他走的话……”容繁抽噎了起来。

容繁并不脆弱，但他的坚毅在存世最后一个亲人面前全部被击溃。

“会怎样？”

“你还真想跟着他走啊！”容繁的眼泪瞬间被制止，又说道，“容初你没得救了。你要是敢和他走，那我就当自己没你这个姐姐！”

听闻这话，子夜反而笑了出来。容繁恼羞成怒白了她一眼，“你又在笑什么！”

“没什么……”她边说边摇头，“放宽心，我绝对不会因为他而抛弃你，你是我唯一的弟弟。”

今晚便解决掉丁康吧，她如此想到。

他们所住的客栈在凉城边缘，待到再回到客栈时已是半夜。子夜将容繁送回房间后便转身离去，临走前在房间里顺手塞了个纸人，身形与她相似，隔着窗没人能看出来。

刚才与丁康见面时她已经在施下法术，那些稀碎的灵力会黏附在丁康身上，只要她想寻找，今晚就必然能把丁康找出来。

“丁公子可对萍儿今夜的服侍满意？”

“萍儿的琴音不愧于花魁之名，的确如天籁。”丁康收起散落在桌上的酒壶与杯子，“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在下要歇息了。”

“丁公子不想要更近一步吗？”萍儿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更加缠了上去，她攀在丁康的肩头不肯离去，“丁公子来此住了一个月都不碰萍儿一下的，难道萍儿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萍儿身为花街柳巷出身的人，与男子周旋是她需要学习的最基础的东西，然而丁康却吊了她一个月。她并非是只卖身不卖艺的清高人，只要客人愿意，她不介意舍弃一些东西来换取更多的利益。

“出去。”丁康的声音愈渐变冷，“不要打别的主意。”

“人家……”萍儿还想再娇嗔两句，却被丁康冷淡的视线打断。她收起琴整理后衣摆后又小声嘟囔道，“不解风情的家伙。”

“你可以进来了。”

待到萍儿离开，丁康对着窗外喊到。他对于窗外人的来到毫不意外，甚至还有些期待已久。

“我该叫你什么好？”丁康淡然地看向窗边，眼中毫无波澜，“容初？或是其他？”

“你似乎并不意外这一点。”

子夜轻巧跃入窗内，倚靠在窗户边缘，她一袭黑衣，面容在月光的映衬下有些朦胧。

“你和初儿实在不像。”丁康淡淡地说道，“初儿不会那般与我讲话，也不会那么对待自己的弟弟，更不会……主动来找我。”

“那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吗？”子夜转了转手中的短刀，这是她出门时特地带上的刀刃，正是为了解决目标而带。

“杀我。”丁康将刚收起的酒杯再次拿出，“不是很急的话，不如先喝一杯？”他提起酒壶来将酒杯满上，其中一个酒杯上还沾染着之前萍儿留下的口脂印子。

“我不要别人碰过的东西。”子夜挑挑眉，不打算接过丁康递来的酒杯。

“那正好。”丁康大笑两声，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下狠狠一摔，“我也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容初呢？”

“你很在意她吗？”

丁康又坐回原来的位子，“那又如何？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她死了。”子夜不咸不淡地说道，仿佛在宣布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不然我又怎么可能取代她，你是蠢货吗？”

“所以现在是要来取我的命吗？”丁康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但那也只一瞬，很快便被他掩藏了过去。

“对。”

“既然如此，杀了我吧。”

醉香阁中，亮银色的刀刃比月光更加耀眼，黑衣女子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她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嘲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