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死死盯着那马，却见骏马晕了过去，直接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而且，马的鼻子缓缓流出两道鲜血，双眼闭着，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地。

“怎么？这就怕了？”

城墙之上，苏知秋缓缓眯起桃花眼，眼尾的红色似乎更深了，她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犹如鬼魅。

将领面色一白，倏然反应过来什么，他猛然抬头看向苏知秋：“是你搞的鬼？！”

不可能！她明明一动不动，怎么可能会让骏马栽倒？

将领显然是心中不信，一个女人怎么可能……难道，她不是人？

越看苏知秋，将领心中忍不住打鼓，只觉得她美得妖魅，美得不似人。

只是……

他倏然咬紧牙关；就算不是人又怎样？他就不信，他们这群热血方刚的兄弟们，会弄不过一个狐媚子！

“攻城！”他双眸凌厉，蓦地吼出了声。

“攻！攻！攻！”

身后的士兵紧跟着喊出声，旋即后面跑出一队步兵，直要去推城门。

苏知秋见状，衣袂一动，手拿着一把锄头，飞身下城。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锄头在她手中好似变成了轻巧的利器，动作行云流水间，鲜血倏然溅起，已有人脖颈被分割，直直跪在地上，旋即倒地不起。

这群人，戾气那么重，杀了，就杀了吧。

……

帝都，皇宫

大殿之上，百臣已经散去，独独留下，一夜之间好似老了十岁，坐在高位上的皇帝。

在大殿之中，还站着两位穿着月牙白、与黑色锦袍的男人，两人大约二十一二岁左右。

百里长晨一袭月牙白长袍，长袍上绣着银丝线，领边也蜿蜒着精致的刺绣。

他面容儒雅俊逸，常年带着温和笑意的他，如今却是眉头紧缩，眼神深邃黯然。

百里景华身穿着一袭黑色锦袍，纯黑的衣服，只有领口绣着金丝线。

他面容刚毅，眼神冷漠，本就不苟言笑的他，此时眉头更是皱成一个“川”字，双眸如冰川。

这两人就这么站在大殿上，一言不吭，似是高位上的皇帝不吭声，他们也不会说话般。

良久，沉默着的皇帝才长出一口气，挥了挥手，声音苍老沙哑：“罢了罢了，估计不出十日，都城也将失守，你们……寻个机会离开吧。能走一个……是一个。”

百里长晨与百里景华闻言神色微怔，双眸瞪大，眼神带着不可思议。

让……他们离开？

让身为皇族之人的他们，让身为王爷的他们，抛弃国家逃离？

这是何等的耻辱？！是何等的背信弃义于百姓！于整个彼岸国？！

“请父皇原谅！儿臣不愿！”

最先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的百里景华面色肃穆道。

旋即，百里长晨也跪了下来：“父皇，儿臣也不愿！国灭，臣亡！若是大哥在的话，定也会如此！我不能如此辱蔑大哥！”

百里景华此时也接口道：“二哥一向最为不着调，为人吊儿郎当，更是只闻风花雪月，现如今国难当头，硬是一句话不吭提刀上阵杀敌！”

“还有五弟，五弟今年才十六岁，硬是不顾安危去当了军医！善后治兵，我们如今还在皇城中便已经够窝囊了！又岂能如老鼠般四处逃窜？！辱没皇家颜面？！”百里长晨目光更是坚决。

百里景华眼神凌厉：“若是大哥突然回来了，见到此景，该会如何想？我们就算活了下去，又如何有颜面见他？”

“我们愧对他打下的盛世！愧对他的一腔热血，更愧对他所为彼岸付出的一切！”

百里景华声音本就沉稳冷冽，此时更是句句有如坠着千金，掷地有声。

他每说一句话，无论是高位上的皇帝，还是一旁的百里长晨，面色都更白一分。

本来才四十多岁，如今看起来却像是残烛的皇帝，头痛的撑着脑袋，轻轻合眼，声音沉重道：“……那按你们所说，当如何？”

百里长晨眼神微亮，眼底是视死如归：“应当上阵杀敌！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

百里景华紧跟着答，气势强盛：“应当上阵杀敌，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

两人同一副无畏，将生死置之度外，将生死与国相接。

眼皮子轻轻颤了颤，皇帝缓缓睁开双眼，没等看清楚跪在大殿之下的两人，眼眶已是先湿润了。

只是，哪怕没看到两人的神色，他却依旧能想象到，他们誓死不屈，一腔孤勇的傲然与神态。

此时，在生死关头，这些兄弟依旧一条心，真不知……是好还是坏。

其他国度的皇子，为了皇位勾心斗角，争强好胜，拉帮结派，每每与其他国交际时，皇帝都会忍不住洋洋得意，自己有一群好儿女。

可如今……

这群好儿女……就要上阵杀敌了，无论强弱。

……说的好听，是上阵杀敌。

说的难听……不过是送死罢了。

良久，终是忍下了一腔悲痛，皇帝颤了颤唇瓣道：“长晨……你身子骨弱，连刀都提不起来……你……”

话说到后面，他已经不忍再说下去了，一向高高在上，今人敬畏的帝王，此时眼中蓄满眼泪，

被点名百里长晨面色微变，眼神却是更加坚决：“那又如何？我可以在后谋策略，若是不行，那就让我以血肉挡他一人也行，不管如何，国存我存，国亡……我亡。”

皇帝闻言，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悲痛至极的泪水从眼眶滑落。

他道：“好……好，好！”

“不亏是朕的儿子！不亏是彼岸国的好儿郎，既然你们有心想去，那便……去吧。”

得了皇帝的指令，百里长晨和百里景华顿时拱手告退。

当出了宫门时，他们谁也没有回府，而是一人一匹马，眼神坚决不屈，直奔云城。

他们没有带任何的军队，也可以说，彼岸国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出征的兵了。

现如今，仅剩的三万兵马，包括残的，老的，都在云城那边。

而皇城内，仅仅只剩下一千精兵，两百侍卫，还有步兵五百。

若是敌军绕后，往另外一个方向攻过来，皇城定当直接溃不成军，连打都不用打，只能投降。

……

云城

夜色浓愁，将军帐内

一身着盔甲的青年男子正颓靡的坐在木床边，下颌冒出青须，眼下青黑，像是很久都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最后一战，明日便是最后一战……

这一战，必死无疑。

这一战，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