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瞒天过海

斯坦福大学没有围墙

到美国去！

别说江姗了，他们一家三口飞上天空以后都有点激动。虽然他们在国内都坐过飞机，但那毕竟是在国内飞来飞去的，每一次飞行时间都很短，感觉上就像放风筝一样，根没有断过。飞机在上海虹桥机场起飞时还不觉得，等到彻底飞出了国境线，飞到太平洋上一万米高空的时候，他们就觉得找不到感觉了。

人老了话多，妈妈小声说：”姗姗，这到底是飞到哪儿了？太阳跑到了屁股后边，怎么看哪儿都是云彩连着云彩。”

江姗伸手搂住妈妈的肩膀小声说：”妈妈，我们是背着太阳飞的。下边是太平洋，我们下边是大海。”

江云山也小声笑笑说：”哎，活了一辈子，这一回我算知道啥叫出国了。概括起来说，我的直接感受是——出国就是自己忽然找不着自己了。”

江姗低声说：”老爸，别说在我们省内了，就是在全国范围内，像你这当过市委书记，还从来没有出过国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一个。”

江云山笑笑说：”又不是没机会，又不是上级不批准，我在台上时一直坚持不出国嘛。现在想想，也不后悔。啥叫出国考察？全都是借口，说白了就是公款旅游。”

江姗说：”这一回出国，我看你也挺高兴的。”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江云山说：”这不一样，我女儿带我出国旅游，花我们自己的钱，这感觉好嘛。”

妈妈说：”唉，从这掉下去，只怕人像树叶儿一样飘来飘去，飘到哪儿都不知道。”

江姗接过话：”妈妈，这就叫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了。”

由于是国际航班，飞机上还坐着不少外国人，中国民航的空姐在机舱里走来走去的服务，看外国人时脸上就努力地挤着笑，看我们中国自己人时脸上就淡淡的丢了笑脸。江云山就觉得奇怪了，都是中国人嘛，好像我们都欠了她二百块钱一样。

江云山说：”哎，到啥时候，儿不能嫌母丑，狗不能嫌家贫哪。”

江姗就笑着劝爸爸：”老爸，可说好呀，我们是出来旅游来了，不是出来生气。这才是在飞机上，如果到了美国，我估计你看不惯的东西多了。”

江云山也笑着点点头说：”毛病，这就是毛病。好，你提醒得好。我一下子想开了，我就是出来看资本主义风景哩，我要什么都看惯了，那不都成社会主义了？”

这是刚开始飞，人们还有兴头说话和看风景，等到飞过六七个钟头以后，谁也不想说话了。除了听到飞机的轰鸣声，什么也听不到。除了看到云彩，还是云彩。人们就开始厌烦起来，没完没了地飞，美国真是远啊！

妈妈小声说：”姗姗，老天爷呀，这怎么还不到哩？”

江云山也自嘲：”今天我算把这飞机坐够了，老了老了来受这洋罪。”

江姗就说：”其实和坐长途火车也差不多，坐长了就烦。”

妈妈说：”不一样，坐火车有看头，坐飞机看啥？哪儿都是云彩。你也不知道现在到哪一站了，往哪儿飞也看不见。人家说飞美国，只怕人家偷着飞德国你也不知道。”

江云山说：”还是坐火车好，怎么着也在地上，有根，飞到这半天云里，算是没着没落了，心里没谱。”

江姗其实心里也烦，只好开玩笑说：”爸爸，这就需要我们坚持啊。”

爸爸笑了：”对对，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希望就在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嘛。”

飞呀飞呀，总算飞到了美国。走下飞机，江姗就给李刚打手机报了个平安，飞机正点到达。飞到旧金山时已经是夜里，除了到处明亮的电灯，那是啥也看不见。也不觉得美国和中国有什么不同。江姗的同学陈果果开车拉上他们就走，大概三十分钟以后，按照事先的安排，他们全家住到了陈果果的家里。由于旅途的劳累，他们洗洗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他们才发现感觉完全变了，人人都觉得真正来到美国了。

他们住在斯坦福大学的校园里，这是一幢二层小楼。这幢小楼和他们家在大河市住的小楼结构也差不多，还没有他们家的楼房大。不同的是，小楼外边有绿地和小花园。江云山独自走出去散步，发现到处都是树林。明明是住在斯坦福大学嘛，走多远全是树林接着树林，而且有许多高大的老树，一棵挨一棵地参着天空，非常的壮观。却觉得缺少了点儿什么，后来才发现这个学校没有围墙，奇怪了。这斯坦福是有名的老牌大学啊，怎么能够没有围墙？这学校就是没有围墙，到处都是森林，学校坐落在森林之中。

学校没有围墙。这么大的学校竟然没有围墙，江云山就感到不可理解。再想想我们中国人，任何单位谁不建围墙呀？而且大都是房子还没有盖，就先用墙把地围起来。还有我们的长城，我们的古人连国家也曾经用围墙围起来呢。而美国人心里边竟然没有围墙，这东西方的人想的就是不一样。

江云山好不容易才摸回来，发现老伴楼上楼下地找开水，怎么找也找不着，只得不好意思地问：”果果，开水在哪儿？”

陈果果连忙说：”阿姨，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没有开水。美国人没有喝开水的习惯，都喝矿泉水。要不，我给你烧点儿？”

江姗连忙说：”那就不用了。我妈妈也经常喝矿泉水。”

妈妈也连忙说：”老行，我胃好，是水就行。”

陈果果就把一瓶矿泉水递给妈妈，江姗眼尖，看到矿泉水的牌子是”依云”，就说：”果果，不用喝这个，没有普通的吗？”

陈果果笑了：”江姗你行啊！你认这个牌子？喝吧，阿姨，先生是意大利人，喝水就认这一个牌子，家里没有别的水。”

妈妈喝了几口说：”不一样，不一样呀。我喝过矿泉水也不少，都没有这个好喝。这个水后味还发甜哩。果果，这个牌子的水贵得很吧？”

江姗说：”这水是依云牌的，法国名牌，这水的产地来源于阿尔卑斯山的冰雪。其实我们国内也有卖的，就是贵点儿。妈妈你就放开喝吧，果果现在是有钱人，喝不穷她。”

陈果果也笑笑说：”阿姨，伯父，你们到美国来能够住到我家里，按河南话讲，这是看得起我，千万别客气。你们就把我当成江姗，像住在自己闺女家一样。”又说，”念郑州大学的时候，俺农村人家里穷，大学四年，三分之一的学费都是江姗给我拿出来的。”

江姗连忙说：”臭果果，陈年烂芝麻，你烦不烦呀？”

陈果果笑笑说：”好好好，我不说了。”

江云山高兴了。因为他回想起来女儿上大学的时候总是花钱多，虽然没有批评过她，他心里曾经老大不高兴，现在才明白她是在帮助别人。好，不看重钱看重情义，这一点像我。于是说：”好，我也算住到闺女家了。不过，姗姗，果果在美国毕竟是出门在外不容易，我们老两口来看闺女哩，没给果果拿钱，你可掌握着，不能让果果倒贴咱们。”

江姗点点头说：”放心吧爸爸，我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你当一辈子领导当习惯了，这回在美国旅游你就当当下级，听我的好不好？”

大家都笑了。

就在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鲜花店送来了一大束鲜花，随鲜花附送的卡片上用英语写着：”欢迎江云山先生到美国观光旅游。”问送花人谁让送的，送花的黑人服务生笑着摇摇头说：”对不起，我得尊重我的顾客，没有义务告诉你们。”

江云山自己也摸不着头脑了：”奇怪了，我在美国没有朋友呀？”

江姗心里一惊，她马上想到了张明亮。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张明亮送花来警告她，也应该送给她江姗呀，为什么要送给爸爸？

陈果果倒是坦然地笑笑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就是美国。我刚到美国的时候由于没钱，生活很困难，常常有人把美金塞在我的信箱里呢。”

陈果果开始给他们拉家常，由于他们起床晚，她先生马蒂尼已经到实验室上班去了。果果介绍说：”我们马蒂尼是意大利人，已经读了两个博士学位，正在斯坦福大学读第三个博士学位。我们住的这幢小楼就是博士生楼，学校是租给博士生住的，只有博士生才能够租住一幢完整的小楼。读硕士的，都是几个人合租一幢小楼，租金大家分摊。这幢楼上下两层总共也就八十平方米，每个月的租金是一千美金。马蒂尼的导师在社会上还开办着公司，公司很大，还在法国和德国开着分公司。马蒂尼的导师自己是董事长，实际上是加州的一个大富翁。马蒂尼就在他导师的公司里兼职工作，由于他兼职的工作比较重要，每月还挣四千美金的工资。我自己一直有工作，也在一个公司上班，月薪两千美金，挣得也不少。最近才辞了，是因为我怀孕有反应，马蒂尼坚持让我辞职我才辞了。现在怀孕已经四个月，反应期已经过去，就闲在家里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