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祁闻言一怔，抬起手心对着云止，轻声道，“可是…”

“没有可是，这几日的饭菜我来做。”云止道，直截了当地阻断裴祁的话。

他是为了雕木镯受的伤，木镯又同金铃有关，她可不想他每次伤口被水浸疼的时候都要思考她的金铃一事。

思及此，云止还有些后悔。

她当初不应觉得自己拥有了积分就可不畏裴祁。

她应当将金铃藏于更隐蔽之处，最好隐蔽到裴祁根本端看不到。

然而这般想着的云止却未曾考虑过。

她与裴祁如今是如影随形，同床共枕，更何况他对她情根深种，更是观察入微。

即使她藏的再如何隐蔽，他也能通过她细微的变化察觉出异常。

少年微抿唇，又将手心翻转对向自己，可是…

已经结痂了。

他抬眸注视少女，看着她挽起衣袖，映着暖阳眉眼带笑的积极模样，睫羽微微颤动。

或许…

只有佩戴金铃才能取得金铃的效用，这就是阿止整日佩戴它的原因。

他方才是这般想的。

他甚至想…

若是将金铃取下，将金铃褫夺，将它藏至一个阿止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她是不是就会如从前那般…无力的依靠他。

裴祁睫羽颤抖得更加厉害，甚至被云止亲手擦干的指尖也在颤动。

他原本是那么想的，也想要那么做的。

可…

少年闭上眸，面前浮现出云止毫无声息地躺在泥泞间，原本整洁的衣物全然脏污，胸口插着一把刀，将她心口彻底穿透。

鲜血染红她胸前的薄衫，晕成一片赤红。

她无声无息地闭上眸，曾经绝美的面容甚至浮现出死人才有的尸斑，曾经朱红的丹唇惨白无色。

她就那么瘫软在他怀里，肌肤冰冷，冻得他心窍寸寸生寒。

画面又一转，方才悄无声息的少女似乎活了过来。

只是她缩在床榻一角，苍白无力的手死死攥住被褥，浑身颤抖不停瑟缩，她不敢看他，看他时却是瞳孔紧缩，满眼惊惧与惶恐。

裴祁指尖颤得更厉害，回忆却不饶他，又是一幕——

云止攥着茶杯的一角碎片，决绝的刺向自己的心口，速度快得似乎未曾想过死时的疼痛，那对于她而言似乎成了解脱。

当寻死被他制止后，她的面上浮现的不是庆幸，亦不是劫后余生。

她成功如他所愿，成为陪伴他左右的傀儡，可她依旧消瘦，依旧苍白，眉眼间生气消散。

她的眼睛里似乎深深地镶嵌进了一些东西。

是恐惧，是痛恨，是连自己生死都无法决定的无力。

裴祁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气，手指从颤抖到攥紧，睫羽更是剧烈颤动。

云止发现他的异常，拍了拍他的肩，“裴祁，你怎么了？”

少年陡然睁开眼，眼见面前的场景，他瞳孔骤缩，气喘的更加剧烈——

少女背光而近，呼吸洒在他的脸廓，温热而清浅，漂亮瞳孔中映出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她语气中有困惑，亦有关心，更多的是生气。

穷穷无尽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