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大梦初醒（七）

云止呼吸一窒，喉头发紧，墨色瞳眸注视眼前少年，一时竟不知该作出如何反应。

只她这片刻犹疑，却让云玄起了忧心。

当即嗓音一重，透着难以掩盖的急促，“小止？你怎么不说话？”

云止抿唇，这才将注意力收回，手握上铃铛，将其拿到耳边，轻声回答，“我在。”

闻此言，云玄明显松了口气，沉声喟叹，“你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少女应着，又下意识去观察裴祁的反应。

他逆光而站，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失去光源，面目之上一片昏暗。

裴祁静静地注视云止，琥珀瞳眸中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此时此刻，云止唯恐云玄语出惊人，惹得裴祁再度黑化。但他身为主神，总归没有那般愚钝，或许猜想到云止的处境，只说了些关心之言。

少年依旧看着云止，目睹她的一举一动，他嚅喏嘴唇，很想大度地说上一句，“你们聊罢，不用顾及我。”

可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的发出声音，都说不出这句话里的半个字。

明明已然接受阿止永远离他远去的结局，明明做好挽救一切的打算…

可在听见云玄声音的那一刻，他的脑海就像被插上钥匙的锁，瞬间浮现出曾经阿止与云玄相处的场景——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他在厨房忙碌，当饭食的香气飘散，她起身坐到他对面，端起碗交谈着吃饭。

他们会说很多话，讨论饭菜的味道，周边发生的事情，明日的天气…似乎所有都能作为他们谈论的话题。

他会陪她看电视，打游戏，购物，上街…做很多，他和阿止都未曾做过的事。

裴祁想着，心口突然泛出一股闷疼，顺着他的身体脉络深入骨髓，寒冷得他遏制不住发抖。

喉口似乎被冰寒堵住，梗塞到他无法发出声音。

云止同云玄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

她明白他真正想问的不止这些，只是碍于她的处境，并未直接问出。

而裴祁仍怔怔地注视她，颤抖着唇努力的想发出声音，却还是说不出一句大度的话。

他突然明白。

原来…

即使他接受阿止永远离开自己的结局，即使他不再偏执自私的要求阿止爱他，为他留下。

可当他见证，不，根本不需要见证。

只要他想到阿止会同旁人和睦相处，其乐融融，他就嫉妒得发狂，就像阴沟里生长的植被，常年不被阳光照射，畏缩阴暗。

裴祁低下头，突然不敢同云止对视，怕看见她眼中的自己。

那样的自己真是龌龊。

明明知晓以后会发生的事，明明知晓只有放手才能让阿止安好，明明清楚这些道理…却依旧控制不住嫉妒。

他不应该嫉妒的。

少年抿着唇，已然听不清云止同云玄交谈了些什么。他真的很想说出大度的话，可他真的无法开口。

终于，少年晃动身体，抬出脚步朝门外走去。

他知晓，只有他离去，阿止才能同对面的人放心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