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为什么会流血？”

被推醒的蓁蓁惊慌失措地望着裙摆上殷红一片的血迹。

“呜呜....表....郡王殿下，我是...是要死了吗！”

蓁蓁泫然欲泣。

李隆基皱眉：“你可是有什么隐疾？”

“没...没有啊！....我只是刚才肚子很痛。”

“......”

李隆基的脸色莫名的阴沉下去。

“你多大了？”

“这和我裙子上的血有关吗？”

“你——多大了！”

“还有几个月满十四。”

蓁蓁窥探着李隆基的脸色，声音弱了下去，她总觉眼前的男人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黄帝内经》有云：女子二七而天葵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

李隆基脑海里莫名其妙地闪过这句话。

“力士！”

蓁蓁见他怒气冲冲地敲了敲车门。

“殿下，怎么了？”

“去问问大哥那边有没有多余的礼服！”

高力士一惊。

“殿下的礼服弄脏了？这可不好办，今个儿郊祭，有品级的王公都必须穿相应的礼服，这一时半会儿，寿春王那恐怕也没有多余的礼服。”

知道闯了大祸的蓁蓁，瑟缩地呆在角落里。

李隆基没好气地道：“那就找一件与礼服颜色相似的常服吧，总不能穿着带血污的礼服祭祀，这是对神明不敬。”

说着，恨恨地看了身后的女人一眼。

蓁蓁又缩小了几分，恨不得变成一只蚂蚁爬走。

武家的女人，果然都麻烦的很！早知道就不应该从慧范手上救她！

“下车！”

李隆基低吼。

......

“可是...可是我裙子上有血....外面那么多人，太难为情了。”

聪慧的蓁蓁早已明白自己这恐怕不是什么疾病，而是女子每月都会来的葵水.....她也曾见过白芷等人这个样子，只是第一次见血，一时慌了手脚才没想起来。

李隆基倒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心情。

“力士，给她找一条裙子来。”

高力士从没见过李隆基气成这样，忙应了下来。

蓁蓁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目光，哆嗦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隆基黑着脸，开始解上衣的带子。

......

蓁蓁慌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解下外袍，李隆基低头一瞧，不禁气怔了。

原来不仅外面的礼服，连里面的白色亵裤都沾染上了朵朵梅花。

“殿下.....”正巧这时高力士拿了衣袍来，看见李隆基亵裤上的血迹，眼神开始变化莫测。

“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隆基横了高力士一眼。

“嘿嘿。”高力士尴尬一笑，将衣袍递过去：“寿春王那也没有多余的礼服，只有这件相似的常服，他让您先穿着，这还有一件水红色流苏垂绦宫裙。”

高力士着意打量了蓁蓁两眼，一副果然是她的表情。

李隆基气哼哼地道：“再给本王找件亵裤。”

“是。”高力士乐呵呵地走了。

“唔！”

蓁蓁被飞来的裙子遮住了双眼。

“赶紧换了，下车！”

......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蓁蓁嘟囔一句，从脸上拉下宫裙，拿在手里踌躇，俏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晕。

“磨蹭什么？”

朝霞般的红晕在蓁蓁两颊晕染开来。

“你....你把头转过去！”

......

“呵呵，放心吧，本王懒得看你一眼。”

“你转过去呀！”

“再不换就滚下车！”

李隆基微闭双目，起伏的胸膛，显示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蓁蓁嘟着嘴，解裙带的时候还是害羞的不行，长这么大，从未在男子面前换过衣服，虽然他确实没有偷看。

“我...换好了。”

蓁蓁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穿常服，会不会被御史发现？他们会不会到圣人那告你的状？你会不会受罚？”

“不用你管。”

“抱歉...你救了我，我还害你被申斥，可我真的不知道，今天...今天葵水会来。”

蓁蓁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甚至带着一丝哽咽。

“出去！”

“......哦。”

蓁蓁双眸含泪，推开车门，扶着内侍的手下了马车。

彼时高力士正拿着一条新亵裤，冲蓁蓁微微一笑，蓁蓁也礼貌性地回了礼。

放眼望去，整个郊祭的车队排成了长龙，车轮碌碌，从蓁蓁身边飞驰而过。

......这可怎么办？找不到阿娘，又被他赶下车。

蓁蓁茫然四顾。

“您要是不嫌弃，就上奴才的车吧。”

高力士微微一笑。

“这…不好吧…他…他会怪罪你的。”

蓁蓁偷眼瞧了瞧李隆基的马车。

“没事，郡王不会怪罪我，恒安王妃在安乐公主的车上，您随我上车，在东郊就能见到王妃。”

蓁蓁感激不尽，跟随高力士上了后面的青布马车。

高力士安顿好蓁蓁，又走到李隆基的马车旁，低声回禀。

“已经安顿好了。”

“找人盯好马车，别让那个胡僧钻了空子。”

“三郎放心。”

高力士一副我绝对会尽心尽力，绝不能让你的女人有一点问题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没什么表情啊！”

“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奴才没想什么！”

“罢了！武家的女人就是麻烦！”

李隆基没好气地关上车门。

……

等蓁蓁到达东郊之时，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

春分日，所祭祀的神灵是五帝之中的青帝，并以神灵勾芒配，岁星及三辰七宿从祀。

祭祀的地点选在建好的圜丘上。

这是由四个同心圆夯土叠加构建，最上的圆面积最小，然后往下依次增加，整个圜丘高近三丈，四面皆有台陛，自北按顺时针方向依次命名为子陛、丑陛、寅陛、卯陛……

此刻长安城夜禁取消，万鼓齐鸣，各个寺庙、道观的钟声随之响起，如龙吟虎啸，响彻天际。

“净鞭！”

“行礼！跪！”

众人屏息凝神，跪拜如仪。

“列阵。”

诸位王公命妇按照品级顺序排列整齐，一一行礼。

圣人李显头戴通天冠，身着大裘冕，冕服上饰以日、月、星、龙等图文，备显威仪。

“迎神——”

“荐鼎俎。”

“荐豆簋。”

一系列祭祀的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当李显第一个向青帝献完酒后，盛装的太子李重俊志得意满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