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沉声问：“你说该如何弥补？”

慧樊神色恭敬：“不如选出一百少男少女，由贫僧带领，让他们在庙中终身侍奉神灵，为圣人祈福，为大唐祈福。”

李显沉吟道：“从何处选？”

众人一听都紧张起来，每个大家族都有未加冠和及笄的少男少女，让自己的孩子不能嫁娶，去庙里吃一辈子青菜豆腐，开什么玩笑？

慧樊见此事有戏，心里一喜，朗声道：“在佛陀的眼中，众生平等，如果仅从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中选择，这不合佛法，依照贫僧的意思，这一百少男少女还是要从民间选择。”

众人长吁一口气。

不是自己家孩子就好办，选百十个民间的孩子去当和尚、尼姑，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附近名义上的平民百姓，都是没有官位的地主，听到这个消息，各个喜出望外。

反正人他们不会出，还可以借机敛财，让下边那些农户出人，如果谁舍不得自己家孩子，那没问题，交银子赎人就好！

就算每家每户收一两银子，也是一大笔钱呢！

想到这，众人都用热烈地、崇拜的眼神看着慧樊。

要不人家是国师呢，说话做事就是靠谱！

“慧樊大师说的有理，为了圣人安康，大唐风调雨顺，小人们愿意牺牲自己。”

被推举出的百姓代表诚心诚意地哭求。

“能常伴青灯古佛，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在下愿让家中长子跟随慧樊大师出家，为圣人祈福，为大唐祈福！”

说话的是礼部一位姓孙的六品官，他这话一出口，引来无数同僚侧目。

有人小声议论。

“这马屁拍的，真是下了血本啊。”

“是啊，这可是长子。”

“听说他早年一直没有孩子，小妾娶了一房又一房，就是生不出，急得他到处求神拜佛，好不容易在三十五岁那年有了个儿子。”

“这也舍得送去当和尚？”

“嘿！你们不知道了吧，他第一个儿子是抱养的，听说是他族中的一个孤儿，他自从抱养了这个孩子，也是来了运气，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

“自从有了亲生的三个儿子，这个抱养来的老大就经常被虐待，我听我夫人说，她去孙家做客时，每每见孙夫人虐待这个孩子，十几岁的人了，只有一身见客的衣服，平时都是粗布短打，干着下人的活。”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孙大人这么舍得呢，感情是连养都不想养了。

“臣妇愿让家中二女儿出家为尼，只要能求得大唐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我舍一个女儿算什么！”

靖安侯夫人说这话的时候，靖安侯心疼地眼泪都掉下来了，因为这个二女儿不是别人，正是他在外面鬼混和外室生的。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说住自己母亲，把这个女儿接进侯府，才住了半年，就被这个妒妇轻飘飘一句话送出去了！

她才十一岁啊！那么可爱！

这个妒妇，回去一定休了她！

看着志得意满的靖安侯夫人以及双目赤红的靖安侯，其余夫人们好像发现了什么妙计，争先恐后地献上自家“儿女”。

台上的李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下面的人激动万分地要献出自家儿女。

方才他还一度担心慧范的这个提议有些扰民，哪里想得到，还没到民间遴选，自己的文武百官就要把人数凑齐了。

底下真正的“百姓”欲哭无泪，各位夫人啊，你们好歹给我们留几个名额！

慧樊看着大家争先恐后的模样，深感后悔，方才应该说两百少男少女——不！五百，这样不是能捞的更多？

“圣人，文武百官如此踊跃，足见他们对您的爱戴、敬仰之心，只是亲贵们都有所表示，皇室也应该各派男女一人，表达对神灵的崇敬。”

慧樊终于流露出本意。

李显有些迟疑：“这？——”

房州的过往让他特别在乎自己的子女，当然，必须是韦后所生的。让他把自己孙子孙女送到庙里，那是万万不能。

慧范当然明白李显的心思，给他一个百个胆子也不敢让长宁公主和安乐公主的子女出家，即便李显同意，韦后也会砍死他。

“眼下就有两个天选之人，贫僧已经感知到神灵的意愿。”

蓁蓁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悄悄地躲在杨氏的身后。

“谁？”

“恒安王的女儿——武蓁蓁！”

刷地，杨氏的脸因为这句话变得苍白异常，哆嗦着嘴唇。

“圣人，蓁蓁……蓁蓁她…”

一时之间，杨氏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哆嗦良久才道：“蓁蓁的身份地位不够尊贵，哪里能侍奉神灵。”

慧范笑了：“夫人这话太谦虚了，夫人出身弘农杨氏，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而蓁蓁小姐是则天顺圣皇后的侄孙女，身体里流淌着武、杨两家的血，怎能说不够高贵呢？”

杨氏一时语塞，泪珠滚滚而下：“圣人，恒安王去的早，臣妇身边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让她出家，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蓁蓁泪光盈然，看向慧樊的眼神里充满厌恶与憎恨。

慧樊心里哼了一声：纵然你万千娇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早晚得躺在床上任我为所欲为。

想到能让身份尊贵的蓁蓁当他的床褥，慧樊几乎要自己撕下大师的伪装了。

“夫人推三阻四，是心中对圣人有怨言，不愿看我大唐国泰民安吗？”

慧樊厉声呵斥。

杨氏拉着蓁蓁慌忙跪倒，一言不发，只是哭泣。

慧樊继续威胁道：“这可是神灵的旨意！”

他一边说还有意朝相王府那边挑衅一笑。

临淄郡王李隆基是吗？你能救她一次，我看你还能不能救她第二次？我不仅视这个武蓁蓁为禁脔，还要动你相王府，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哪知李隆基根本没有搭理他，眼底流露出的不屑几乎要气疯慧樊。

武延秀幸灾乐祸地说：“小堂妹能跟随慧樊大师修行，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婶娘你可别耽误堂妹的前程。”

杨氏哭的更厉害了。

李显十分为难，蓁蓁乖巧可爱，让她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确实太残忍了，可朕的孙子孙女也很可爱啊……

慧樊见李显犹豫，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忙道：“另外一人，贫僧也选好了，相王府寿春郡王的三儿子李珣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