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咳咳——”

蒙台王子又呕出一大口血，两颊泛起病态的红晕。

相王府的老五李业哈哈大笑，高声喊道：“蒙台王子，你们突厥人不是最讲信誉的吗！你已经输给我三哥，还不磕头拜师！”

蒙台脸黑的吓人，眼神阴鸷。

可他刚才确实在众目睽睽之下夸下海口。

“哎——”济利叹了口气，这个弟弟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他刚想向李显求情，却见蒙台挣扎着起身，猛地朝李隆基磕了三个响头。

这下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蒙台会这么痛快地认输。

“是我技不如人！请临淄郡王收我做弟子。”

蒙台紧咬嘴唇，双手嵌进土中，鲜血顺着尾指汩汩流下。

李隆基居高临下淡淡地道：“你野性难驯，不配做本王的弟子！”

说完，翩然下场，回到相王府的席位上。

“你——”蒙台猛然抬头，猩红的双目注视着李隆基的背影，杀机尽显。

李显暗暗摇头，自己这个侄子太冲动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突厥王子下不来台，万一阿龟滋可汗一怒之下攻打大唐怎么办？

其实李显不知道，上个月袭击玉门关外村庄的事，正是阿史那.蒙台谋划的！目的就是向大唐煊赫武力。

李隆基也是前几日才从关外探子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本来就想找机会给蒙台一点颜色瞧瞧，哪能想到他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不知其中缘由的武崇训也长叹一声。

本来他还打算带着蓁蓁给蒙台磕头赔罪，现在可好，蒙台竟然是先磕头的那一个，虽然气出了，可蓁蓁迟早要嫁进突厥，这仇恨不是越结越深？

他对李隆基的做法很不理解，如果李隆基真的对蓁蓁没有意思，那么为什么要下场打羯鼓？如果对蓁蓁有意，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与蒙台化干戈为玉帛，也能让蓁蓁在突厥好过一些！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可兵部的大臣们各个神色愉悦。

临淄郡王真是为大家出了一口恶气啊！

蓁蓁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缓步从银盘上走下来，这次的绿腰舞让她大出风头，很多京城里能歌善舞的贵女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的向她投来崇拜的目光、有的则显出一丝嫉妒，不过，这些蓁蓁都不在乎了，自己马上就要嫁入突厥，这些还重要吗？

想到临行之前，能将自己苦练十年的舞跳给他看，悲伤之中多了一抹甜蜜，不知道他方才只顾着打羯鼓，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舞姿。

蓁蓁款款坐回席上，不少贵族青年深深惋惜，这样才艺双绝的女子，怎么以前没发现？早知道娶回府里，也比送给突厥人强啊！

李显先让人送蒙台到偏殿休息，又召来御医替他诊治，听说他是气急攻心才导致的呕血，这才放下心来。

济利听后，也暗暗松了口气，自己虽然不喜欢这个弟弟，可他毕竟是父汗的爱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没法和父汗以及宠妃爱如娜交代，特别是爱如娜，她可是难缠的娘们！

经过这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众人都有些心思不属，韦皇后适时地道：“圣人，时辰不早了，诸位早已是饥肠辘辘，不如开宴吧。”

李显忙下令开宴，尚食局流水似地将早已准备好的珍馐美食，一一呈上。

琉璃盅中盛樱桃，玉碗呈来琥珀光，众人享用着饕餮大餐，觥筹交错之间，气氛再度热烈起来。

当几名内侍抬着金盘走上来时，济利指着盘中的烤全羊，微笑道：“大唐的贵人们也爱吃这道菜？小王在突厥天天都能吃到。”

安乐公主因记得济利赠送火狐的事，对他颇有好感，此刻不禁掩口笑道：“济利王子有所不知，这道菜可与你们突厥的烤全羊大大不同，它叫做‘浑羊殁忽’。”

此时，已经有庖厨手持金刀，将盘中的烤羊从肚子处划开，取出一整只烧鹅，将他放在金盘里，呈给御座上的帝后，而剩下的羊肉则全部丢掉了。

济利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李显指着王承笑道：“你将这浑羊殁忽送去给济利王子尝尝。”

“是。”

王承托着金盘，将烧鹅送到济利的桌案上。

济利先谢过李显，紧接着小心翼翼地割下一小块鹅肉，放进口中，只觉入口软糯、唇齿留香。特别是烧鹅、羊肉的香气与不知名的香味混合到一起，让他险些把自己的舌头都咬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为什么跟我在突厥吃到的烤全羊都不一样？”

武延秀看着济利没见识的样子，不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解释道：“这道浑羊殁忽，是长安城中的名菜。做这道菜，要准备好一只羊，一只鹅，还需要一些糯米、香菇、青笋以及猪肉。”

“至于烹调手段嘛！先将鹅拔毛清洗干净，再用八角、肉桂、花椒和盐腌制小半天，这期间把香菇、青笋剁碎，将它们和糯米混肉蒸熟，放凉后裹入蜜糖，等鹅腌制好，依次将这些东西填入其中。再取一只活羊宰杀，掏出内脏，洗干净后把鹅塞进羊肚子里，等全部缝合后，放在烤架上用小火慢烤至羊身金黄，这道菜才算完成！”

这番话听得济利咋舌不下，他万万没想到，在突厥简简单单的一道烤全羊，能让这些唐人玩出这么多花样！

李显只捡了案上自己爱吃的几样菜尝了尝，便放下银箸，看济利对每道菜都很好奇的模样，不禁自得于自己治理下的大唐盛世，捋着胡须笑吟吟地道。

“济利王子可以在礼部多住些日子，朕让尚食局每日给你送几道宫内的美食，也好让你领略一下我大唐的繁华。”

济利喜不自胜，他确实想多留几天，一是要把那十万两银子挣了，二是他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完成！

“多谢圣人盛情款待，小王感激不尽。”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宫宴尾声时，蒙台王子竟也回来了，瞧他的模样，好像刚才尴尬的一幕完全没有发生过，李显也乐得他不再提起此事。

待内侍宫女将凌乱的盘子撤下后，济利站起来，礼貌地说：“久闻大唐的贵人们都擅长打马球，我父汗仰慕中原文化，也组建了一支马球队，不知今日午后，能否与大唐的勇士切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