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忧停住步子，深吸了一口气，呼出的气息仿佛带着徒弟扩张，兵戎相见的硝烟，他迟疑道，“空间里面的变化，我快压不住了。”

“而且我觉得，这里面山海变迁，就像是一个新的地球。”

他深深地看了萧韵一眼，“我感受到了它的挣扎，仿佛要挣脱我。”

萧韵不容置疑地想要背起他：“我带你回去！”

这已经是她第四次说这个话了。

但是方无忧却阻止了。

“我向要进去那个实验室，我能感觉到这下面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但是你的身体？”

“我能坚持住！”

“不，我不想。”萧韵反应有些激烈，“为什么你总是不顾念我的感受，独自一个人做一些自认为是的事。这次你单独来到周粥的地界是这样，现在不顾自己的安危要进入这个实验室也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出了事，我怎么办？找一个男人，然后让他打你娃，继承你的女人和家产？！”

萧韵丝毫不吝惜用最攻心的语言去攻击方无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萧韵把语言里面的话换了个方向继续说，“越靠近这个地方，你的情况越糟糕，你凭什么认为你在下面不会出事？！凭直觉，还是凭你的自大，还是对我的冷酷？”

萧韵眼眶微湿，她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雪白无暇的山峰，一把抓住方无忧的手腕，不顾他的躲闪，给他把了脉，“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单凭把脉就能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凭什么你这么潇洒地认为我会看着你这个样子而心里丝毫不动。”

她甩开方无忧的手，背对着他蹲下默默哭泣，偶尔传出哭泣的鼻音惹人心疼。

不一会儿，雪就落了他们一身。

方无忧的手颤了颤，看着萧韵的背影心疼多过于身疼。

他承认他有些过分自私了，不顾她的感受是他不对，但是他绝对没有把萧韵排斥在外的想法。

如果真是如他所料见的那样，此次他还真的是不得不走上一遭。

所以他只能像现在这样，对她的指责沉默不语。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上面的青筋明显，在要摸上她的头的时候，他又霎时顿住，同样转过身去，“这次，我一定要下去。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我们就……”

萧韵骤然转身，带落一身的雪，她眼神凌厉地盯着他的背影，“你敢说出那两个字，我就杀了你！”

方无忧闭了闭眼睛，把涌动的情感压制到最深处，他转过身抓住萧韵的双臂，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她说：“你确定？若是错过了这一次，那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挣脱我了。若是……”

黝黑的瞳孔里是萧韵平淡却不平凡的面容，她身姿挺拔，生性骄傲聪慧，在洁白傲雪中也不输任何风采，如此一个女人的倾心相待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值得骄傲的事。方无忧也不例外，而且他对她的感情比想象的要重的多，重到他恨不得把她融进他的骨血，恨不得把她锁在身边一辈子不分离，容不得身边有第二个人的介入。

但是他不能那么自私，这种浓烈的情感不是她能够承受的，更何况是死。

所以他就在想，他给她一次机会，若是她真的就此分手了，那么他就心甘情愿退后祝福她。若是她不愿意，那么这辈子，她就得一辈子和他绑在一起。

哪怕是就这么死了，她也得和他在一起。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压抑的疯狂，和她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紧紧地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湿热的气息在萧韵耳畔响起，“我很自私，若是这次我死了，我不会让你有让别的男人睡我的女人打我的娃继承我的遗产的机会。”

萧韵放置在两边的手也搭上了他的腰，轻声说道，“我也是。”

松开手，两人对视一笑。

方无忧说：“你的父母和亲人，我都安置好了。解药我也让人送出去了。你放心。”

他是把萧韵的后顾之忧全部解决掉了，完全不给萧韵留后路。

萧韵也不在意，“那行。既然你准备好了，我就让你走上这一遭。无论生死——”

“皆是与共——”

……

实验室封闭起来了，不许进不许出。

萧韵反而没有了之前的顾忌，再加上实验室离那‘地下城’有那么远，所以一个炸弹就解决的事，萧韵不打算多费功夫。

她只是顾忌着身边这个病弱贵公子，此时他身体更是虚弱，袅袅之间还有几分娇弱的美，若是换上女装，怕是也没多少违和感吧。

“走吧，这个门开了。”

旧地重游，萧韵没有那个心思怀旧。

她看见里面本应该是整齐一片的各处实验室，此时门房大开，里面各种资料凌乱不堪，实验器材、实验材料也来不及收拾，还有倾倒了一地的各种药水，乌黑的墙壁和脏乱的手印。

萧韵没有想到只是短短的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这个实验室便如此之快地清空了。

那些人跑出去就以为逃出生天了，想必他们也大概想不到还有人在这外面守株待兔吧。按照她的估计，现在大部分的研究员多半都已经在大牢里面蹲着了。只是可惜了他们那沾上了污泥的聪明脑袋和无限智慧。

也可惜她难得在这里走上一回，居然看不见一个熟人。

扶着方无忧，他们来到了那一处没有挂牌的特殊房间，“就是这里。”

这里或许是我们的归属。萧韵想。

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小艾没有预警，她的心里面倒是没有那么急切。

也许死地会有逢生的机会。

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一处不灭的幽火，只见淡蓝色变成了深蓝色，火越来越旺，中间的青铜大鼎隐隐散发着红光。

铜鼎里面发生闷闷的响声，像是炸裂的脆响被捂在了厚厚的锅盖里，世界意志的声音越发的虚弱了，“你们来了。”

方无忧撑着自己没有就这么跪下去，但现在他的身体已经软成了一块。

萧韵干脆坐在地上，把他抱在怀里，“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