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门开着，十月的寒风灌入。

吹的炉子里的火呼呼作响。

李桂芝听到外面的吵嚷，从厨房跑过来。

“咋的了，老六和亲家公呢。”

顾晚嗓子有点哑，她轻咳几声才说道:“惩恶扬善去了。”

“啊？”

李桂芝听不懂，啥惩恶扬善。

姜宁保持着看着门口的方向。

好半晌姜宁拍着心铺，噗嗤笑出声:“好多年没见到你爸这么生气了，年轻的时候，经常为了我和别人打架。”

结婚后，生了孩子。

没什么人会在他面前看她。

了解顾停州的人都知道，他爱妻如命，你看他女人，不抽死你都算你命大。

小锦年害怕的撇嘴，眉毛中间隐隐泛红。

“姥爷。”

他冲着门口喊。

顾晚抱着他颠了颠:“刚才王二癞子的来了，不是好眼神看我妈，把我爸整生气了，爹也挺来气的，他们追着王二癞子，将人打了。”

她做一会儿饭，发生这么多事。

李桂芝像是被人抽去全身骨头:“完了，那老头子回来又要对我发火。”

她在这个家一点地位都没有，谁都不敢惹。

老头子素来看不上堂姐两口子。

李桂芝气的跺脚喷唾沫星子骂:“造瘟的东西，他死了倒干净，没事来这闹什么，还不如去死了。”

来这给人添堵。

啊呸，狗东西。

气死人了。

李桂芝捂着脑袋余光扫到姜宁，视线停下来。

姜宁脸上有些皱纹，但不多，脸就巴掌大，头发挽在后面，用夹子夹住，风韵犹存的妇人。

就这样的人，别说王二癞子，李二赖子也有可能相中。

好在她家老头子对女人没多少心思，要不然李桂芝还得害怕呢。

“死老头子，他疯了他追出去干啥呢，腰伤的那么重。”

李桂芝操心起陆老六的腰。

她再不是，和陆老六过了大半辈子，心里会为他着想。

正说着，外面进来人了。

陆擎背着陆老六，毛正直和李春梅掺着王二癞子，顾停州拎着作案工具背手跟在后面。

火气降下去，顾停州有些后悔。

他刚才不应该这么冲动。

人带回去。

陆老六趴回炕上。

他脸色十分难看，像一张苍白的纸。

“老六你没事吧。”

李桂芝心疼的问。

也有些小心翼翼，她怕陆老六说她。

陆老六摆手:“没事，明天就去大医院看病了，不怕这个。”

最惨的莫过于王二癞子，他坐在椅子上，故意发出很大的哀嚎声。

“你们要打死我，打死我吧，打死了都给我偿命。”

“毛正义你刚才看到了，他们两个群殴我，我被追到沟里还不放过我。”

“你说说这事怎么办。”

顾停州坐在炕上:“我赔钱。”

这正合王二癞子心意。

他故意叫的大声。

“那你得赔给我三百块钱。”

“三百不中，太多了。”

毛正义知道王二癞子的德行。

三天两头被人揍一顿。

三百够平常人家花两年，太多了。

“赔是得赔，但不能赔这么多，王二癞子你开个适中的价格。”

假如可以，毛正义都不想帮他讨回这笔钱。

一份不给才是最好。

顾停州摆手:“没事，三百就三百。”

他回屋从大衣口袋里找出三百块钱给了王二癞子。

“赶紧走。”

王二癞子得了钱，狐疑的看着他们。

这么有钱，三百说拿就拿。

他是不是要少了。

陆擎看出他的想法，他攥紧拳头，厉声警告他:“适可而止。”

王二癞子不敢惹陆擎。

陆擎以前小，性子孤傲难训。

王二癞子欺负村里女娃，被陆擎撞见过，陆擎三两个拳头将他打翻在地。

这小子一身的力气。

还当过兵，王二癞子不敢惹他。

拿起钱悻悻离开。

但这浑人不肯消停，将钱抽出来给大家看。

“瞧见没，我摸了城里小妇人的手，她们家爷们谢谢我，给了我三百块钱。”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陆家的粮食卖完，村里人都知道王二癞子摸了陆擎丈母娘的手。

还有更过分的，说他亲了陆擎丈母娘。

这才被人家揍的爬不起来。

陆擎和收粮的人结完账，长垣这边没有遮挡物，稻谷壳子吹的四外翻飞。

陆擎给毛正义递根烟，搂着毛正义的脖子到旁边，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毛正义脸色有些纠结，但还是点了点头。

入夜，陆擎拿着电棒回家。

他身上都是土，到家没换衣裳，简单和顾晚说了什么又出门了。

王二癞子拿着钱买了两瓶白酒和两只猪蹄，李春梅将猪蹄煮的软烂给他吃。

就着小酒和花生米，王二癞子喝的晕晕乎乎。

醉着嚷嚷:“小美人来给我亲一口。”

李春梅困得不行，上炕睡觉。

她身体不大好，夜里睡不好，去了隔壁屋子。

王二癞子喝的烂醉如泥。

外面门开了都不知道。

有人摸起桌上的酒杯，扣到蜡烛上。

一个麻袋兜头套下。

王二癞子再醒来，被人打了一顿，躺在村里的坟圈子里。

他是半夜醒来的，面前树根棍子，棍子上挂着他老爹生前最喜欢穿的破棉袄和破棉裤。

王老头生前摔坏了胯骨，每天坐在小板凳上，磨的胯骨发炎冒脓，裤子味道特别难闻。

外面渗着人的油脂和污血。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老爹的衣服。

“娘啊，爹怎么爬出来了。”

他还没醒，看成了他老爹王老头站在面前。

和王二癞子不同，他老爹是个老实刻板的人，最不喜欢子孙后代耍手段，不好好过日子。

王二癞子最怕的就是王老头墨迹说教。

他趴在那套衣服面前磕头认错:“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王二癞子磕了几个头，身上冻的多多嗖嗖，他害怕的往旁边跑，不小心磕绊到坟头上，摔个狗啃泥。

牙齿松动，泥土混着血水从他嘴里流出来。

王二癞子在坟圈子里迷路了，跌了好几个跟头。

“救命啊，有鬼啊！”

王二癞子再醒来，趴在村里老人家的坟前。

坟圈子阴森森，周围树木遮天蔽日，王二癞子连滚带爬跑出去，跑回去一摸兜。

兜里的钱都变成了冥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