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八皇子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觉得父皇之所以隔岸观火的原因是什么？”

八皇子没有回答凤九幽的问题，而是向他抛出了一个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凤九幽便直接说道：“看我们两败俱伤。”

八皇子点点头，他看着凤九幽，那双漆黑的眼珠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觉得现在父皇会放过我们吗？”

凤九幽摇头，父皇早就对他们忌惮已久，宫里还有一些没成年没封号和封地的皇子，老皇帝随时都可以换一个太子。

他们和太子一样，从本质上来说都可以随时被舍弃，只要老皇帝不愿意把手上的权力交出来，或者说交到一个他满意的人手上，那么在皇位更迭之间的腥风血雨便在所难免。

凤九幽无比清楚。

他也无比清楚地听到了八皇子接下里的话：“我们更要合作，因为父皇不会放过我们，皇后不会放过我们。”

“父皇会在我们和皇后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出手，把我们和皇后一起解决，他便能在他的位置上高枕无忧。”

凤九幽赞同地说道：“你说的没错。”

八皇子微微一笑，他知道他已经说动了凤九幽：“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谈这件事，我们随时都可以合作，只要我们不要在跟皇后的对峙中落败，我们或许就能逃过父皇的圈套，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

凤九幽说道：“是这个理。”

八皇子忽然伸出了手，他拍了拍凤九幽的肩，说道：“九皇弟，既然如此，我们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你有什么消息分享给我，我有什么情报也分享给你，然后我们再一起探讨接下来的计划，你看如何？”

凤九幽也笑了笑，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冷漠。

八皇子直勾勾地盯着那笑容里的冷漠，待他想把那冷漠看得更清楚一些的时候，那冷漠忽然消失不见了。

只有平静的凤九幽，他说道：“我觉得八皇兄的提议很好，我若是查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会尽早告知八皇兄。”

八皇子满意地点点头，于是他跟凤九幽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凤九幽便起身告辞，于是八皇子便派人把凤九幽送了出去。

凤九幽坐上马车的时候，脸上所有的笑容消失不见。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因为八皇子的那个消息，他现在要开始重新审视现在的局面。

他的确没想到父皇居然知道了皇后背后所做的这些行动，那么他那日觐见父皇所说的那些话，在父皇看来简直就是跳梁小丑。

凤九幽手握成拳，他的胸口起伏得厉害，他现在必须赶回王府，好好地跟蓝月儿商量商量，因为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暗处窥伺着他们的行动的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他们动手。

他必须要抓紧时间，在那之前，实现他借刀杀人的计划。

凤九幽走了没多久，八王妃就从书柜后面转出来，她给八皇子续上了茶。

八皇子看着妻子苍白细弱的手腕，忽然失了失神。

他那一瞬间刚想脱口而出的“暮儿”就被他吞了回去，还好，八皇子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终于意识到他这辈子再也没有办法像爱夏暮那样爱一个女人。

他的爱情早就死了。

随着夏暮一道死去了。

八王妃给他续完茶，看着八皇子那张略显惆怅的脸，心忍不住微微一酸：“王爷，你在想些什么呢？”

八皇子下意识地说道：“没想什么。”

但是他这个样子很明显就是在欲盖弥彰，于是八王妃不再追问，她早就意识到丈夫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她又羡慕又嫉妒又难过，但是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故意把九王爷找来，跟他说这些？”

八皇子露出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说道：“我是为了激他。”

“凤九幽一定有一个计划，当他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他一定会把他的计划提前，只要他的计划一提前，那么他随时都有可能犯错。”

八王妃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只是……

八王妃难免还是有些担心：“你确定九王爷会提起行动，万一他没有呢？而且你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吗？”

八皇子胸有成竹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赌，至于他的计划是什么，我现在就在查，我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我知道他前天夜里从王府出去，去了京郊一个偏僻的地方。”

“然后几个时辰之后，他带回来了一个小孩。”

八王妃一愣，她反问道：“小孩？”

八皇子点点头，他眼里的冷意像光一样亮出来，“还有一个被他落下的人，准确来说，是他已经丢掉了的棋子。”

八王妃迷惑地看着八皇子。

她不知道八皇子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又不敢再过多追问，她害怕八皇子嫌她烦，于是她只好默默把嘴里的话吞了回去。

而这时候浑身裹着纱布的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何阳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躺在床上，稍稍动了动手指。

但他还是没有任何力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轻轻侧过脸，看着窗外逐渐黯淡的日光。

天快黑了。

……

“王妃娘娘，听说今夜可以赏花灯诶。”

白芍特别兴奋，叽叽喳喳地凑过来对着蓝月儿说。蓝月儿一听，原本暗沉的脸色瞬间明亮不少，她看着白芍，说道：“真的吗？”

白芍点点头，她说：“王妃娘娘，您想去吗？”

蓝月儿喜笑颜开，想去，她当然想去，怎么不想去。但是……蓝月儿脸上的笑容还没收回去，她就想到了凤九幽的命令。蓝月儿苦恼地皱着眉，她撅了撅嘴，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可是，我应该还是不能出去。”

白芍疑惑地看着蓝月儿，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的确，凤九幽在离开王府之前，可是下了死命令，王妃和林玉不得踏出王府半步。为了蓝月儿和林玉的人身安全着想，他们两个人就只能躲在王府里，等待风头过去之后，才能出去。

她就别想赏什么花灯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

蓝月儿揉了揉在他怀里打盹的林玉的脑袋，林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看着蓝月儿，小小声地叫了一句“姐姐”。蓝月儿一听，她的心软成了一团，她忍下想要揉林玉脸的冲动，对着林玉说道：“睡吧，没事。”

林玉就乖乖地闭上了眼，她不知道林玉是否知道她的身份，或者说林玉有没有知道救他的人是九王爷，但林玉这几日跟他们相处以来，应该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不少关于他们的称呼，像“王妃”、“王爷”之类的，但是林玉还是从来没有改过一次口，就一直叫他们“姐姐”和“哥哥”，蓝月儿和凤九幽也没有提醒他让他改口的意思。

毕竟在得知了林玉那悲惨的身世之后，蓝月儿和凤九幽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把林玉看成了家人，仿佛他们真成了林玉的“哥哥”和“姐姐”。

蓝月儿放下手，看着林玉再度睡去的小脸，不禁走了走神，她真的好想出去啊，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没有好好地看一次花灯呢。但是蓝月儿想归想，她也知道凤九幽之所以让他们待在王府就是为了他们好，蓝月儿不能强行出去，不然出了事，到时候又要连累凤九幽来救她。

白芍见蓝月儿这么苦闷的样子，便对着蓝月儿说道：“王妃娘娘，我晚上可以出去，给您买几个花灯回来。”

蓝月儿眼睛一亮，她看向白芍，说道：“那敢情好，你给我买几个漂亮的花灯，我到时候放在池子里，这样肯定很好看。”

白芍点点头，她答应下来，蓝月儿感觉心里的苦闷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她好歹得到了一些安稳，虽足不出户，但是她至少还能看看这灯长什么样。

白芍兴冲冲地带着几个奴仆出门买花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