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袭月泪眼滂沱，哽咽着声线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知道不住的点头。

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斩断左手对花袭月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向婵却是为数不多的一个知道的人。他曾在内心深处觉得，花袭月的唇边应该永留笑容，不应该有悲伤，更不应该有伤痛。然而现在，却有一个人咄咄逼人的要伤害她，这是向婵所万万不能容忍的。

他笑着拭去花袭月的泪水，道：“袭月，不要哭了，你应该笑着看我怎样斩断他的左手。并拿他的左手献给你，当做洗刷耻辱的战利品。”

花袭月抽泣着轻嗯着，已经感动得无以复加了，这一刻，似乎所有年少时的梦都得到了满足，关于道侣的幻想，就仿佛真真切切的站在了眼前，渐渐的与向婵的形象合二为一。她很想就在此刻扑进向婵的怀中痛哭一场，将这三年来所受到的所有委屈与白眼都哭出来，但她仅余的一丝理智，阻止了她。

这不过是她与向婵的第二次见面而已。其余她与向婵并不是很熟悉，向婵能因为一面之缘就出手相助，她已经很是感激了。更何况，向婵是何等人物，他在山河院就如同一个突然出现的神话一般，是高高在上，她远远不能触及。

这些女儿家的心思，向婵自然不知道，此时他的心中，更多是装盛着愤怒，幸好他一出关就赶来了山河院，要是来迟一步的话，花袭月就要自断左手了。

“漓江剑派，也是南赡部洲上赫赫声威的豪门大派，你身为漓江剑派的内门弟子，想来也识得礼数。你此来五雷仙山不过是客人而已，怎可如此喧宾夺主，竟要处置主人家的弟子。”

向婵回转过身，声色俱厉的呵斥道：“远来是客，我本该敬你三分，可若是有恶客临门，我唯识宗门人却也不惧，你是自断左手，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这一番话，说得盛气临人，仿佛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一般。药田之中的众人，甚至都会情不自禁的觉得马一武若是不自断左手就是不对。在场的所有禅修，都觉得心中热血沸腾，涌起了一股来得莫名其妙的荣誉感。似乎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的感觉得到他们是这里的主人，有了切身的主人翁感觉。

那些山河院的外门弟子首先应和道：“我们唯识宗门人，也不惧你们这些恶客，有什么本事只管放马过来。”

这一喝，如同点燃了众人心中的熊熊火焰，所有的禅修都纷纷的附和起来，刹那间，竟是有无数的人为花袭月打抱不平，声讨着漓江剑派的不是。

花袭月虽然有些小小的鄙夷这些人的墙头草，但在一片山呼海啸的为她声讨之中，她仍是感受到了浓浓的幸福。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向婵而起。

漓江剑派的十个弟子站在内圈，围观的众人站在外圈一层一层排开，此时无数人的声讨，好像将他们包围了一般，但是这十个弟子却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马一武更是气定神闲的很，甚至还冷硬的笑了笑，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向婵，戏谑道：“我观你年纪，也不过就是十一岁上下，倒是很有一些领袖群伦的风范。可惜就是修为差了一些，并不是我的对手。”

马一武咂咂嘴，继续道：“若是我感觉不错的话，你如今的修为，应当是第四层前期。用你们禅修的话来说，便是上师境前期。我如今已有道修第五层显形境中期的修为，即便与你相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劝你还是罢手吧，免得损了你在唯识宗门人之中的形象。”

无论禅修亦或者道修，均是九层境界，一以贯之。这无数年来，虽然禅修的独证自性之法与道修的孕养阳神之法大相径庭，但彼此之间，也有诸多了解，感应对方的修为，还是很简单就能做到的。毕竟马一武的修为，高了向婵整整五阶，这个差距还是蛮大的。

向婵淡淡道：“三个月之前，我曾与一个禅修第五层法师境中期的修士有过一场生死之斗，结果不分伯仲。如今已是过了三个月之久，我虽然仍是第四层上师境前期，但想来也有了些许进步，要赢你，不会很难。”

马一武微微有些错愕，即便以他的冷峻，脸上也显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除了初上修真之路，在筑基或者第一层阶段，有一些天资非凡的修士能以数月的时间来计算修为的进境之外，跨进修真之路第二层后，就再也没听说过，三个月的时间，修为进境能有改变的。

向婵这一番话，在马一武听来，无异于痴人说梦。但他不知道的是，向婵自进入智者一脉，到如今也不过是接近三年而已，而他的修为，已经到了第四层上师境前期。

马一武沉吟了半晌，方才说道：“看你与这位姑娘似乎甚为相熟，故而才强自出头。我也不为难，只要你能接我三招【奕剑心诀】所发的剑气不败，此事便算接过了。”

向婵嗤笑一声，道：“你倒也是条汉子，若不是你欺袭月实在太甚，今日我或许也能饶过你。你也休要再说那些什么接你三招的话，今日我

只使一招神通，你若抵受住了，便算我输了。”

马一武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心中也隐隐升起了怒意。剑修中人是何等高傲，一剑破万法，即便是修为略逊色于对方，也能凭借手中剑硬撼，如今一个整整低了他五阶之多的禅修，竟然放言要一招神通败他，他如何还能忍受。

“无知小辈，便只懂得唇舌之利吗？”

马一武喝道，再也不多言。双手剑指一骈，已是运转起了【奕剑心诀】，他倒也甚是光明磊落，刺出剑气之前便先喝道：“小子，接我三招剑气再说。”

话音一落，马一武双手在虚空中连连划动，刺耳的呼啸声中，铺天盖地的银色剑气射了出来，如同编织成了一张大网一般，朝着向婵笼罩了下去。

向婵不惧马一武，凭借的自然是每十二个时辰只能运转一次的佛门根本咒，嗟怨眼。据悟慈的推测，他的嗟怨眼发出的一缕【轮回之光】，堪比禅修第五层法师境圆满的修士全力一击，如此凶悍的力量，一击之下收拾马一武，自是绰绰有余。

向婵面对着剑气大网的压迫，不慌不忙，默运嗟怨眼的心诀，身躯炉鼎之中暖意盈盈，一股诡异的力量渐起，慢慢萦绕在他周身。

这股力量生出之后，压迫向向婵的那些凶悍的剑气，竟然似乎遇到了天敌一般，盘旋在与向婵近在咫尺的范围之内，变得裹足不前。

这一番变化，顿时骇了马一武一大跳，剑修的剑气，从来都是杀伐的重宝，在他的见识之中，从来没听说过有某一种力量，能够仅仅凭借散逸的气息，就让剑气惧怕得不敢有丝毫谮越。

马一武连连催动【奕剑心诀】，那些他激射出去的剑气仍是不敢前进丝毫，他催逼得急了，那些剑气竟然隐隐暴躁了起来，似乎宁愿反噬其主，也不敢去伤害向婵分毫。

向婵见得了那些银色剑气的反应，自己心中也是颇为震撼，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轮回之光】应敌，没想到竟有这般骇人的声势。

“你最好还是做足准备，只这一式神通，你若承受住了，护住自己左手不断，不算你赢。此事我便既往不咎。”

向婵平静的说道，那股诡异的力量一股脑涌到眉心之下，他额间传来轻微的撕痛，嗟怨眼再露峥嵘，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顿时，一缕漆黑的幽光激射而出，径直向着马一武的左手手腕处射去。这缕幽光的去势并不快，也没有什么声威，较之马一武所发出的银色剑气，甚至有天壤之别。但就是这么一缕看似平凡的幽光，却让马一武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有一种无处藏身的感觉。似乎无论他用何种神通，什么遁法，都无法躲避这缕幽光的追击。除了直面相对之外，没有他法。但是真的等他下定决心要硬撼之时，他又没有了那个勇气，这缕幽光，似乎是上天降下的惩罚，世间众生唯有坦然接受。

幽光袭身，几乎快要触到了马一武的皮肤。他的左手手腕处一阵疼痛，危难之际，作为一个剑修的尊严占据了他整个内心，这一瞬间，他再也无法畏惧，双手飞快的掐起剑诀，一柄寒光闪闪的古朴飞剑显现了出来，不断的鸣啸。

马一武右手顺势抓住剑柄，反手向下一压，长剑带着惊人的风声，向这那缕幽光刺了下去。这一刻，马一武拼尽了全力，连已经久不使用的飞剑都已经拿了出来，更是运转起了【弹指剑诀】。

呲！

一声拉得极长的刺耳摩擦声。随着马一武不断的将古朴飞剑刺进幽光之中，凡是接触到幽光的部分，竟然都仿佛都幽光熔化了一般，变成了黑金之色的铁水，一滩一滩的散落在他的脚边。

马一武如丧考妣，面色苍白。左手手腕处陡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忍不住咧了咧嘴，低头看时，便见到他的左手跌落在了脚边，手上仍掐着剑诀。而在他手腕的断裂处，仍有一丝一丝的幽光不断的闪动。每当他身躯炉鼎之中强悍的生机涌到断裂处，要将断掉的左手再生出来时，那些幽光便一闪，将生机不知道吞噬到了何处。

马一武目透惊怒，盯着向婵。

向婵右手一抬，一缕念力射出，将马一武跌落在地上的左手摄了过来，淡淡的扫了马一武一眼，说道：“不必有什么疑惑，我说断你左手，可不是让你此刻断了，瞬间就能修复的。你左手此时断了，便是永久都没了。这也是一报还一报，你要断袭月左手时，可曾想过，她的左手要是断了，便是永远都没办法再生了。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想要强加给袭月的痛苦，我也强加给你，报应丝毫不爽，并没有什么不妥。”

漓江剑派的众人大怒，其中一个弟子愤而说道：“这怎么能够混为一谈。我师兄乃是剑修一脉，若没了左手，他便无法掐成完整的剑诀，你如此做法，岂不是等同于废了我师兄的一身神通法力。更何况这女子没了左手无法再生，不过是你空口白话，根本就没有凭据，岂能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