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之中的存在离开之后，佛塔之中暂时的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悟能、悟性、悟慈三人是因为脑袋还没有回过味来，仍然沉浸在向婵带给他们的震撼之中有些难以自拔，而向婵却依然站在原地，保持着自己高高在上的高贵姿态，仿佛是整个世界的中心，一言一行都让人瞩目。

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过的空中，那面即便是尘垢满面也难以遮挡住熠熠光辉的自性明镜散发着某种莫名的气息，它就像是一个高傲的王子，在脱离了宫廷的牢笼，见识过外面的自由之后，再也不愿意接受束缚，自性明镜之上明显带着向婵气息的某种能量，简单至极的冲破了宗师殿的阵法守护，直射天际，与整个天地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变化一旦发生，悟能、悟性、悟慈三人便彻底醒转了过来，与此同时，三人也齐刷刷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向婵晋升第五层，悟慈是不同意的，悟能、悟性虽然同意，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之所以三个师兄弟会出现这么大的分歧，悟慈甚至因为这么一点看起来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他一直尊敬的悟能大师兄翻脸，所有的这一些不可思议，其实都是出于唯识宗的安全考虑。

在这次唯识宗的灾难之中，向婵便是其中的症结所在，只要向婵不为天地知，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们不知道向婵的确切信息，就不敢大张旗鼓的在唯识宗中横行无忌，单单凭借那些小手段来小打小闹，以三人的修为与智慧，要镇压下来还是十分简单的，但是一旦向婵的身份泄露了出去，那些幕后黑手就会引来更多的觊觎之人，届时唯识宗的这一滩浑水，就当真会变得浑浊不堪，而且还会将整个南赡部洲的修士都卷进来，到了那个时候，便是悟能、悟性、悟慈三人有通天彻地之能，浑身是铁却也碾不住几颗钉，毕竟唯识宗的底蕴再浑厚，却也只是一家一派，还比不得整个南赡部洲的资源。

三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都很不好看，悟能是忧虑，悟性是忧心，而悟慈却是担忧，都有一个忧字，但情绪却是大不相同的，悟能忧虑，在于全局，悟性忧心，却是对向婵的鲁莽有些怪责，悟慈担忧，却是关心向婵，害怕他受到伤害，三人一瞬间的反应，都准确的表达了自己的地位以及自身对向婵的看法。

悟能皱眉思索了半晌，见向婵仍像是在神游物外，便轻轻咳嗽了一声，唤道：“向婵，唯识宗还没有做好摊牌的准备，你任由自性明镜锋芒毕露，是将唯识宗逼迫到了绝境，知道吗？”

“啊……”向婵微微一愣，像是突然醒转了过来，有些茫然的看了三人一眼，方才明白此时的处境，脑海中陡然闪现过了幻境之中那青年将领与他手下的随从何惧一战的决然与勇气，不禁心中大定，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一般，说道：“唯有置身在悬崖边上，才能使得自身爆发出最大的潜力与最惊人的效率，按理来说，宗师殿为了最后的摊牌也已经准备了许久了，但是时至今日，又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或许你们这些宿老祖师们追求稳妥，每一步都在步步为营的经营，你们在其中花费了很多的心力，这毋庸置疑，我也没有想过要否定你们的努力，但是单以成败来说，无疑你们是失败的。不要怪我太直接，这可耻的娑婆世界，便是一个以成败来论英雄的世界，唯识宗若是失败了，甚至连生存的权利都无法保存，有谁还会记得你们曾经做过怎样的努力。修士们能够铭记的，永远都只有高高在上的胜利者。若是唯识宗没有一战的勇气，那么你们宗师殿可以将我向婵交出去，任由那些幕后黑手来处置，唯识宗仍然能得以保存，苟延残喘，若是唯识宗有为之一战的勇气，这时候走上绝境，又有何不可，难道非要被别人逼上绝境吗？”

向婵顿了顿，又道：“自己走上绝境，总还有亡羊补牢的办法，算不上真正的一发不可收拾，但若是被人逼上绝境，那就几乎已经无法挽回了，自性明镜宣告了我向婵的存在，没有什么不好的，了不起便是一死，又有何惧哉！”

这一番话不但语重心长，还荡气回肠。三个悟字辈的宗师是何等身份的人物，平日里哪里有人敢跟他们这样说话，倒是他们不知道多少年身上唯识宗弟子时，时常听到师长给他们这样的教诲，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些大道理，但大道理之所以还能与道理二字沾边，就已经证明了它不仅仅只是空口白话，其实这些事情，往往是看从谁的口中说出，若是说的那个人自身就拥有很高的执行力与说服力，大道理便成其为道理了，若是说的那人自身不拥有执行力与说服力，大道理自然就成了空泛的说辞，在三个悟

字辈的宗师面前，向婵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罗汉堂真传弟子，虽然向婵的来历有诸多的神秘，但来历只意味着过去，过去已经不在，但现在毕竟是现在，如此说来，向婵是不会拥有足够的说服力与执行力的，可是偏偏三人都没有表示什么怀疑，就像是那金云之中的存在，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便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服从。

当然，在服从了向婵的激昂之后，又要经历怎么样的安排，三人暂时都没有去考虑，毕竟宗师殿已经准备百多年，却依然没有准备好的事情，还是有许多的困难在里面存在的，并不能够简单的将一切都归咎于宗师殿的不作为，宗师殿已经很努力，只不过是一直都没有做好在绝境之下作为的思想，所以行动上显得有些矮小，这却也是人之常情，此时被向婵一番看似莽撞，实则充满了考量的举动刺激之后，想必唯识宗就要展露出身为南赡部洲十大宗派之一的真正底蕴了。

——————————————来吧，分割线——————————————

两界山域外战场，在浓密的战争阴云笼罩了数年之久后，一直保持着足够克制的两家宗派，终于爆发出了失落许久的激情，展开了一场绵延数十里的大会战，在杀场之中恶劣的地理坏境之下，水月洞天弟子与唯识宗弟子捉对厮杀，数百万人同时浴血，场面之宏大，便是放到人类的历史之中，也能涂抹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无论是唯识宗，还是水月洞天，在南赡部洲之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竟然同为南赡部洲最巅峰的宗派，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纵然是有些争执，也不过就是局部之内的小打小闹，不会真正杀到难以收拾，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将对方赶尽杀绝，总要留下一线，以便日后好相见，这却是宗派之间相处的一贯手法，便是在水月洞天三次征伐唯识宗的时候，也没有动用真正最高端的战力，虽然当时打得轰轰烈烈，但真正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这样的行动是形势大于实际，重要是表达出自己的姿态与立场，真的拼死一战，水月洞天还没有这个决死的勇气，便是在大雷音寺统治整个南赡部洲的时代，悟慈身为唯识宗弟子，屠戮了一家道修门派的满门，都要受到那般严苛的处置，可见真正的决死一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这般一比较下来，所谓的两界山之战，根本就是形同儿戏了，水月洞天不过就是出动了一帮后生晚辈而已，显然是有玩票性质蕴含在哪里，当然唯识宗也是很配合的，同样只是一些后生晚辈的组成。

在这样的大环境与小环境下，任谁都不会想到唯识宗会突然发生，发动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会战，不是小打小闹，也不是为了表达立场作秀整个南赡部洲的修士看，却是一场真刀真枪的厮杀，在水月洞天没有丝毫防备与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唯识宗的二十万征伐大军突然仿佛发疯了一般，所有人都爆发出了最恐怖的战力，就像是被逼到绝境之下做困兽之斗的妖兽一般，每个人都赤红着双眼，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像是要择人而噬，在这样势不可挡的气势之下，唯识宗的二十万征伐大军一连突破了水月洞天精心布置，但却没有尽心守备的数十道防线，二十万征伐大军三军用命，将水月洞天的征伐大军切割包围，集中自己的优势兵力不断围剿，却对水月洞天的优势兵力实行延迟打击，拖延战局的战策，在这样的分化之下，水月洞天的征伐大军被切割成无数块，那些军士各自为政，上方之令无法通行，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整个战况彻底脱节，完全脱离了水月洞天的掌控，或者是说脱离了拓跋垂的掌控。

拓跋垂感觉十分的憋闷，他甚至感觉自己是被人算计了，当然，他也的确是被算计了，只不过算计他的人自己也不情愿会有这样的算计，悟慈做出这样的决定，却也是在迫于无奈之下的举动，当他强逼着洪渊等一干唯识宗征伐大军中的座师听从他的决议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两界山之战的结果，有心算无心之下，唯识宗要是还不能取得决定性的战局，那唯识宗也枉称十大宗派之一了。

事情也的确是如悟慈预料的一般，当唯识宗发起进攻，甚至开始突破水月洞天的防线时，便连拓跋垂都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他以为这样的进攻，还是会像之前的无数次一般，在差不多之后就不声不响的结束，不过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样板戏罢了，但谁知道当他听到第二次斥候汇报时，唯识宗竟然已经将整个水月洞天的阵形彻底打乱了。

这个时候，拓跋垂才觉得唯识宗是疯了，可当他有这个觉悟时，一切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