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响动在对方的人群中炸开，一下子击飞了好些人。

太子本来还坚信云亦辰拿不出黑火药，这下子他慌了，对方不仅人多，就连武器也比他们多，这一场仗只怕是没办法继续了。

皇帝也注意到了这番动静，他的脑中此时一团浆糊，厮杀声爆炸声接连响起，他愣了好半晌之后，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了路忧明。

“走，跟我走。”

皇帝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已无胜券，之前能如此有底气，那是因为云亦辰手里只有兵士没有重武器。

“父皇，咱们去哪？”

太子跟在皇帝后面，不知道皇帝有什么打算。

皇帝此时来不及跟他解释，拉着他快速到了内务府，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皇帝这才道:“立即找一套内监的服饰穿上，别让人看见你。等一会儿攻进大殿，对方防守松懈的时候，你再逃出去。”

皇帝自知逃生无望，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将自己这个仅存的子嗣送出宫去。

从小到大，皇帝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儿子，更没有替他打算过什么。

可在这生死的关头，皇帝竟然想到要让自己的儿子离开，这让太子第一次为他感动。

“父皇，儿子不走。”

太子第一次像个孩子般，抓着他不松手。

“听话，你若是不走，咱们父子谁也走不掉。现在前面乱得很，你躲在内务府跟着那些采买的人，定能逃出去。到时候你直接去找军交大营的将领，定能将大周的天下夺回来。”

皇帝已经开始放弃了，不过在这最后一刻，他还是替太子打算了。

”父皇！“

太子很清楚皇帝所说的话没错，可这父子难得温馨的时刻，他却有些舍不得。

皇帝见他磨磨唧唧，一把推开他，快步朝外面走去。

到大殿的路不长，皇帝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

他在皇宫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会是这样的境况。

现在只希望老内侍去调遣的兵能早些到，这样他或许还能保下来。

皇帝一步步上着大殿殿台阶，犹如走完他的整个人生，慢且长。

“陛下回来了！”

一个声音响起，皇帝抬头去看，不是老内侍又是谁？

看到老内侍，皇帝心里一惊，急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没逃出去？”

按理来说老内侍是皇宫的总管太监，这前门后门偏门，那个门的守卫不卖他几分面子。

而且他吩咐人出去的时候，云亦辰的人还没有包围皇宫，他应该不会受到阻难才对。

意识到事情不对，老皇帝一双眼眯成一条线看向老内侍，“你竟然背叛我？”

老皇帝能斗倒这么多兄弟，哪里是什么蠢笨之人，这稍加思索便知道老内侍为何会没有出去了。

老内侍朝着皇帝恭敬一礼，微笑道:“陛下错了，老奴并没有背叛您，老奴一开始就是您的奴才，致死也都是您的奴才。”

“那你为何要这么做？”

皇帝现在可不听他的花言巧语，说什么没有背叛，难道这还不算背叛吗？

老内侍对着皇帝依旧笑着，让人看不出他的真正情绪。

然后听他道:“老奴这么做，不过是给云妃娘娘和长公主不平罢了。当初奴才替陛下去云妃娘娘处送礼物，不小心将礼物摔坏了。老奴怕娘娘怪罪，便说了慌，可娘娘听后却说，东西是死的可伤了人就不好了。”

“老奴不过是刮破了一个小口，娘娘竟也能看到，并且赏了奴才伤药。可是在陛下面前侍奉这么多年，陛下可曾注意到，奴才什么时候受过伤，什么时候病了？”

老内侍的话说得情深意切，对白云公主的感激也是毫不掺假。

望着内侍这般，皇帝冷哼了一声，“你就为这点小事背叛寡人？不过就是个奴才阉人，想让寡人关心你你配吗？”

无情最是伤人，老内侍几十年如一日的照顾皇帝的饮食起居，可最终在他眼中却是一个词——不配。

老内侍没有因为皇帝的话而恼怒，因为他知道，在这贵人遍地的地方，他一个小小阉人确实不配。

可是长公主和白云公主，她们明明都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却也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长公主他看着长大，可从未对他呼来喝去过，有时候甚至还会给他带好吃的。白云公主明明活得那般不开心，可还是会关心，给他这世上从未有过的体谅。

所以这世间上的人，谁又说得清楚呢！

“奴才自知不配，可陛下，老奴说句不当讲的，你又觉得自己配得上白云公主吗？你那些龌龊心思，旁人或许不晓，可奴才却是一清二楚。这世间最好的两个女子，最终都被你害了，你实在不配。”

一个卑躬屈膝活了几十年的老奴才，在今时今日，终于对 皇帝说出了一直不敢说的话。

他的心里在这一刻，终于轻松了，这些年他都后悔，为什么没有帮到那两位，可现在他终于放下了。

“混帐东西，你竟也敢说教寡人？”

皇帝最不能被触及的便是长公主，如今老内侍毫无忌惮的说出来，皇帝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老内侍一个踉跄，直接跪在了地上，可即便如此，皇帝还不解气。

一脚又一脚的揣着老内侍，可老内侍的脸上，却一直带着笑容。

“陛下，咱们主仆一场，奴才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外间的厮杀声渐渐变小，老内侍很清楚，云亦辰的人定然是控制了宣德门。

宣德门一破，皇宫再无其他地可守，也就是说，这天下马上就要易主了。

皇帝也察觉到了不对，回头去看宣德门的方向，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过来。

“陛下，宣德门失守，您快走吧！”

侍卫冒死前来，便是为了跟皇帝报信，可皇帝并不打算离开。

皇家暗卫在他的一声令下，尽数护在了他的身边，皇帝整了整衣衫，绕过侍卫，缓缓踏入他坐了几十年的大殿。

面前是曾经他渴望，现在又属于他的皇位，可他却并不忙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