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年一月, 秦清结束手里的工作，准备带着孩子去秦家寨过冬。

好久没见儿子媳妇儿的唐德生和方若，也要跟着一起去西南军区, 家里只剩下唐怀野了。

秦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走心地安慰他, “你在家好好工作，我们过完年就回来。”

唐怀野把她手里的东西抢过来扔箱子里, 拦腰抱起她扔床上。一个小时后, 晃动的蚊帐终于消停了，秦清目光宛若含着春水, 微蹙着眉，瞥了他一眼，唐怀野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媳妇儿。”

“你走开。”

“你都要走了。”

“少来。”

唐怀野伸长手臂从蚊帐里伸出来，在床头柜里摸索着什么, 秦清看到他拖过来一大袋东西, 简直目瞪口呆。

“你上哪儿买这么多？”

唐怀野低沉笑道, “去军区医院拿的。”

军区里面随军的家属少, 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光棍，避/孕套这个东西多得是，他不怕丢脸, 军区医院的那点存货让他拿了一半。

秦清毕竟上辈子是在封建国家, 对这方面还是放不开, 红着脸拍了他一巴掌, 让人知道了可怎么办？

“这有啥, 食色性也，我们是合法夫妻，孩子都三个了, 我看谁敢到我面前来说。”

“我看你的脸皮厚得枪子儿都穿不透。”

“不厚，你掐一掐，一掐就红了。”唐怀野捏着媳妇儿娇嫩的手往自己脸上放。

“让开，我要去洗漱。”

唐怀野拦着不让，但媳妇儿怎么都不配合，他能有什么办法。

唐怀野翻身躺在床上，假意唉声叹气。

“被子盖上，小心着凉了。”

两天后，秦清还是走了，带着家里两位老人和孩子，还有小黑、小白、小黄、小灰。

媳妇儿一走，唐怀野也懒得回家，干脆就在军区住下。

秦清他们乘船一路南下，到上海停留了两天后，直接往西去秦家寨。

这次没有直接去秦家寨后山，在前面码头就下船了。

方红旗指挥着船老大把船靠岸，他小心地把车从船上开下去。

“老方，你先送爷爷奶奶和秦锦他们兄弟俩去军区，过会儿再回来接我和

胡嫂子。”

“好，我尽快回来。”

秦锦和秦锋上车，三只大狗也跟着挤上去，后座宽敞，但是已经坐了三个人，根本挤不下。

“小黑、小灰、小白，你们下来。”

三只大狗嗷嗷两声，从后座上跳下来。

车子开走了，三只狗着急去追。

“别跑，车子一会儿就回来了。”

“汪汪汪！”

胡嫂子给她端了一杯热水过来，“别说，咱们家这三只狗最是忠心护主了。”

秦清笑了，“确实机灵。”不枉费她喂了那么多好东西。

秦清坐在行李旁，看着花花小姑娘，下船一阵折腾，她还睡的挺香，真是个心大的。

小黄看准时机，跳到秦清怀里，秦清摸了摸他暖乎乎的肚子，舒服地叹了口气，天然的热水袋。

方红旗动作快，把唐德生和方若送到军区大院门口，又回头接秦清。

秦清到军区大院时，一家人都在等着她。

田雨笑着招呼秦清，“快过来坐坐，勤务员把晚饭都要做好了，就等你们了。”

秦清抱着花花下车，笑着打招呼，“妈，这是花花，大名叫唐铭。”

小姑娘现在已经快十个月了，白嫩胖乎的脸蛋，眼睛又黑又亮，看着就是个机灵的孩子，让田雨爱的不行。

“认人不？”

“花花脾气好，您想抱就抱。”

“那我抱抱。”

田雨接过手，“咱们花花真乖，等长大了，奶奶给你买花裙子。”

花花打了一个哈欠，进屋后，看到她熟悉的人，哼哼唧唧地伸出手，要抱抱。

方若笑着把孩子抱过来，“咱们花花真机灵，认出是太奶奶啦？”

田雨坐在婆婆旁边一起逗孩子。

秦清在屋里看了一眼，“爷爷和秦锦他们呢？”

“去军区玩儿去了，别管他们，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大概六点半，唐德生、唐凯旋牵着两个孩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抱着孩子的唐怀山，大嫂霍思思牵着豆豆。

“爸，你回来。大哥大嫂，好久不见。”

霍思思看到秦清，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清清，你恢复的真好。”

虽说冬天穿的厚，但秦清穿着掐腰的

薄款羽绒服，里面穿着一件羊绒毛衣，那身材简直跟二八少女一样。

霍思思撇嘴，看着真让人嫉妒。她怀老二年纪大了，新陈代谢慢了，生了孩子后，身上的肉死活减不下来。老二现在都快一岁半了，她现在腰上还是肉乎乎的。

虽说看起来挺富态，但是穿衣裳不好看啊。原来她还挺苗条的身姿，现在彻底回不去了。

秦清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大哥怀里的小姑娘，“还好，大嫂，这是樱桃？”

七八年年底，霍思思生了个儿女，大名叫唐樱，小名叫樱桃，马上快要一岁半了。

田雨笑道，“对，这是樱桃，比咱们花花大一些。以后咱们唐家就有两朵金花了。”

霍思思微微一笑，她觉得她家唐樱的名字比小侄女的名字取的有水平，花花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乡下姑娘。

秦清拿出早准备好的见面礼塞到小姑娘手里，“这是婶婶给樱桃的见面礼哦。”

樱桃一岁多，会说简单的话，唐怀山教女儿说谢谢。

樱桃趴在爸爸怀里，偷偷看这个漂亮的婶婶，害羞地冲秦清笑，“谢谢。”

“不用谢。”

唐怀山不好意思道，“我们下班就直接过来了，都没给咱们花花带见面礼。”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秦清回头跟婆婆说，“樱桃性子真好，不像花花，才这么一点大，惹急就凶巴巴地叽叽喳喳吼人。”

田雨笑道，“孩子身体好就行。”

方若笑了起来，“这孩子长这么大从没生过病，手上有劲儿的很。”

唐凯旋眼馋，“妈，让我抱抱花花。”

方若侧头问花花，“让爷爷抱抱行不行？”

花花瞅了一眼唐凯旋，又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妈妈，朝唐凯旋伸出了手。

“啊呀，咱们花花真聪明啊！”

听到这话，霍思思脸上挂不住了，怎么从不夸她家樱桃聪明？

秦清一眼看透霍思思的小心思，没搭理她，反正住两天就要走，懒的搭理她。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后，唐凯旋给花花裹上小被子，抱出去遛弯儿，路上遇到熟人，看到他手里白白胖胖的

小丫头，都跟他打听，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养的真好。

唐凯旋哈哈一笑，“这是我小孙女。”

“唐怀野家的啊，小两口来看你们了？”

“我小儿媳来了，阿野还有工作，走不开。”

唐凯旋家的小儿媳啊，秦清的大名，西南军区的老住户谁不知道？

听说前几年秦清去北京当局长了，去年又说当了会长，还是政协委员，这唐家的小儿媳真不一般。

也有些见不得人好，故意问，“你家小孙女叫什么名字啊？”

“大名叫唐铭。”

“哎哟，姓唐啊，这个名字取的好，响亮，大气。”

唐凯旋不耐烦听这些酸言酸语，故意道，“哈哈，是吧，唐怀野那臭小子取的，都没跟我商量一下。”

几人对视一眼，孩子姓唐，这秦家算是有良心的了。

唐凯旋抱着孩子去外面炫耀了一圈回来，田雨赶紧抱过去，“外面这么冷，说好逛一圈就回来的，你看孩子都睡着了。睡着了吹了冷风最容易感冒了。”

唐凯旋被媳妇儿数落一顿，还不敢还口，看媳妇儿抱着孩子要走，“哎，要不今晚上孩子跟我们睡吧。”

“跟你睡，晚上你会泡奶粉啊？”

“我会啊，这有啥。”

好像确实没啥，田雨还是去问问秦清。

秦清听说公婆稀罕小姑娘，想带着小姑娘睡，她一点意见都没有，她把孩子的小被子、奶瓶、奶粉找出来交给婆婆，尿布之类的都送过去。

“花花晚上一点都不闹腾，两三点要吃一次奶，就能睡到天亮。”

“好，你睡吧，有我和你爸照看着。”

唐凯旋和田雨带了小孙女一晚上，真是好带，尿了、肚子饿了也不哇哇大哭，哼哼两句提个醒，扭头就继续睡。

老两口对小孙女爱的很，秦清要带小丫头去秦家寨的时候，田雨都想丢下唐凯旋自己跟着去。

方红旗前两天开车把行李送到秦家寨了，昨天秦锦、秦锋带着家里四条宠物也去了，今天只有秦清和胡嫂子带着花花。

“妈，爷爷奶奶，过年你们来秦家寨吧，现在路通了，进去也方便。”

田雨拒绝，“这不好吧，你们秦家过

年，我去像什么样儿？”

方若无所谓，“这有啥，都是一家人，一起聚一聚没什么。过两年等凯旋退休了，你们回北京，我带你们去宝山县玩儿，多认识认识就熟悉了。”

“这样好吗？”

“没关系，过年的时候不只有你们，还有方泓他们，这次能把路和房子修起来，多亏了他们。”

听说还有方泓他们，田雨就放心了，“那好，等我们放假就过去。”

方红旗开着车往双峰镇去，开始路还颠簸不平，到了秦家寨入口，路一下就好了起来。

方红旗高兴地说，“这个路啊，比北京上海的那些好路也不差，车子在上面跑起来特别顺溜。”

秦清朝窗外看出去，冬日的山林宁静一些，但也有四季常青的树木，看起来还是生机勃发。

进山的盘山公路有些弯曲，方红旗跑了两趟，已经熟悉了，车子从双峰镇开到秦家寨，只花了一个小时左右。

方红旗最后感叹一句，这个路真好，要是全国的公路都这样就好了。

秦清抱着花花下车，秦澜笑着走过来，把花花的婴儿车从车上拿下来，“寨子里的路都用水泥糊平了，推着婴儿车随便走。”

进山口这边，方泓特意留下一个宽敞的坝子，他说以后这里就是停车场。

胡嫂子咂舌，“留这么宽敞的地方，停几十辆车也够了吧，我们秦家什么时候会有这么多车？”

“哈哈，总会有的，有备无患嘛，就算不停车，这么宽敞的地方，用来晒粮食也挺好的。”

“对，这个地方晒粮食确实好。”

秦澜走在前面带路，“再往前就是咱们的族学，族学再往里面走一百多米就是祠堂，祠堂靠山，祠堂前面还有一排柏树，没有动，都留下来了，柏树下面修了花坛，撒了各种花种子，等夏天的时候才会开。”

秦清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看过去，她都挺满意的。

族学和祠堂周围，四面都修着房子，大大小小的，不同颜色，掩映在树丛中，看起来特别有趣味。

“我要的房子呢？”

“在这边，方泓研究了地势，在右峰山这边山脚下，有片地稍微宽敞平缓一些，他

们把这一片林子清出来，前面按照你的要求修了房子。房子主结构用的钢筋水泥，其他地方都用的木材。房子修了两层，二楼前面做了一个露台，站在露台上，下面整个秦家寨都看得见。”

“后院左边修了三间房子，一个小厨房平时做饭用，一个大厨房给你留出来蒸酒用，还有一间房子用来放柴火。”

“右边只盖了一间大房子，用来放酒。后面修了一堵高墙，因为这里特别靠近山，这样更安全一些，以免有些野物跑到家里来。因为水泥砌的墙，怕不好看，我们在墙角栽种了月季之类的喜欢爬墙的花。等花藤长起来，后面这堵墙就好看了。”

后院除了房子之外，院子的地也规划的挺好，屋檐下留出了养花的地方，厨房附近还打了一口水井。后墙的地方，放了一套桌椅，夏天傍晚的时候，在院子里吃晚饭，最享受不过了。

秦清对这套房子十分满意，“工程款付完了吗？”

“都结清了。”

“今年过年等方泓他们来，我送他们两坛酒。”

秦澜笑了，她也很喜欢方泓修的房子，她也选了一套自己喜欢的，就在族长家下面一点的位置。等明年毕业了，楚瑜要去学校当老师，他肯定有寒暑假，到时候假期的时候带着他到秦家寨来，肯定很舒服。

秦澜和胡嫂子一起帮着秦清把家里收拾出来，这时候已经中午了。吃了简单的午饭后，睡一觉起来，秦清把秦澜找来，她要准备酿酒了。

家里原来酿酒的工具都在，就缺粮食。

“咱们要哪些粮食，要多少斤？”

“最好是高粱、玉米、大麦、小麦这些，如果不好买，买一些红薯凑合也行，总量嘛，至少要三千斤吧，如果能买得到多的就买六千斤。”

按照两斤半到三斤左右的粮食出一斤酒，这么算起来，其实也得不了多少酒。

秦家现在算起来有一百多户人家，一家分五斤酒，这就是七八百斤了。她还想留一些酿药酒，还要拿一些送人，这点数量一点都不多。

“好，现在我就去问问。”

秦澜叫方叔送她去双峰镇旁边的朝阳大队找李大锤。之前找他当包工头

，李大锤在秦家这条路上挣了不少钱，找他帮忙买粮食，方便得很。

秦澜找到李大锤，刚提了一嘴儿，李大锤一口应下。

“要高粱、玉米、大麦、小麦是吧。”

“对，高粱、玉米、大麦最好一样能有一两千斤，小麦、大米要三千斤。先说，我只要新粮，陈粮我可不要。”

过年的时候要来不少秦家族人，都要消耗的，小麦大米多买一点不怕用不完。

“我知道，咱们都合作这么长时间了，肯定不会坑你。回头我去村里打听打听，找够粮食就联系你。”

去年他们这边也开始实行包产到户了，家家户户都有余粮，要换前几年，要找这些粮食还有点麻烦，现在好找多了。

“行，你打听好了，通知我一声，到时候钱款当面结清。”

“哈哈，我就喜欢和你们秦家打交道，办事儿敞亮。”

从李大锤家出来，秦澜顺便去了一趟镇上，买了一些日用品回去。

秦清需要的这批粮食，有李大锤帮忙，很快就准备妥当了。秦家寨现在人手不够，秦清顺便雇了李大锤家几个女人帮忙，忙活了了好几天，才把粮食放到发酵桶里。

为了加快发酵，让大家能在过年的时候喝上酒，秦清想了不少办法加快发酵，腊月二十四过小年的时候，才把酒蒸出来。

就等着族人回秦家寨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