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白了一眼洪老太太。

看她那样子，态度诚恳，不像是在说谎。

但是就现在的洪家，拿得出什么彩礼来。

恐怕不用自己说，方氏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找银子机会。

正想着，就听见方氏从容不迫的开了口。

“老太太，您也知道，我家小翠现在可比不得以往了，您家要是想娶她过门，怎么着也得拿出个像样的彩礼来。”

洪老太太嘴角抽搐，紧绷在脸上的那层黄皮拧巴成一团。

正欲发火，却转眼瞟见林家堂屋里那一大堆的东西。

什么粮食、布匹的，还有些见都没见过的。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着实让人眼馋。

她冷哼一声，心里暗暗下决心。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林小翠和洪武的亲事给说成了。

想着，她忙换了副笑呵呵的表情。

“亲家，说什么彩礼不彩礼的，想必你也知道。

洪家现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彩礼来，粮食什么都你也不缺。

不如就拿这个吧，正巧你可能也见过，还不知道这娶你们家林小翠应该够了吧！

况且她一个克夫克父母的寡妇，我这东西足够娶她了！”

阴阳怪气的说着，洪老太太就从怀里拿出那个里三层外三层被包裹得结结实实的玉头面来。

说是玉头面，不过也就是一个又大有剃头的额饰。

跟金头面什么的，到底有差别。

这东西一打开，林家人立刻围了上前。

之前就听说赵可儿那娘子给洪家送了不少值钱东西。

真没想到洪老太太竟然也有舍得拿出来的一天。

东西一亮出来。

洪老太太和周氏两人在林家的地位都不免抬升了不少。

瞧洪老太太那嘚瑟的样子，巴不得要坐到林家的房顶上去了。

方氏鼻孔出气，嘴角抽搐，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玉头面。

即便看不惯洪老太太这做派，但不得不说，这可是好东西。

正好林小翠也忙完了，方氏冷笑着忙冲她招了招手。

“翠啊，你快来看看，这洪老太太给你下聘来了，哼。”

林小翠瞅了方氏一眼。

看不出她这是笑还是咋的。

以往她巴不得把自己拿去换彩礼，今天这又不知道是怎么了。

林小翠疑惑的瞟了一眼那玉头面。

心下了然。

她不动声色的问:“老太太，您今天这诚意可真够满的。”

洪老太太高扬着头，如同走在兔笼里的大公鸡。

“那是，我也晓得你是个要强的人，婚姻大事，也由不得你大娘插手。

既然如此，你给个准话，是嫁还是不嫁？”

林小翠当即就轻捂着嘴，傻笑开了。

那银铃般尖细的笑声，渐渐的就把洪老太太的脸给笑长了。

洪老太太面色越来越沉。

她握着玉头面的手在颤抖，怒目圆睁，瞪着林小翠。

林小翠硬是无视她这一举动，好半天才乐呵呵的道:“洪老太太！您这不是侮辱人嘛！”

洪老太太眉头紧锁，原本瞪得溜圆的眼睛也一点点落了下来。

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挤出一个笑容来。

“林小翠，饭要吃饱，可话不能乱说啊！”

见洪老太太的火气已经忍到极限了。

林小翠这才收了方才的笑容，换了一副严肃的脸。

指着她手里的玉头面。

“老太太，你这东西是假的，就算您拿到当铺去，估计也就换个一百文，恐怕这还是人掌柜的心善。”

洪老太太和周氏如同一道晴天霹雳，从头劈到脚，全身上下凉头了。

洪老太太嘴角抽搐，双眼喷火。

“林小翠！”

她大吼着！

“你一个乡下人家，见过这么好的头面吗？别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我看你是嫉妒！”

“嫉妒！我嫉妒你？”

林小翠眯着眼睛笑呵呵的反问。

这笑里的刀，深深扎在洪老太太的心头上。

“您也忒没点自知之明了！您要不信的话，你大可以拿到镇上找个识货的人问问。”

洪老太太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傻愣愣的盯着林小翠，浑身颤抖。

周氏见状不好，忙站出来。

指着林小翠的鼻子就开始大骂:“林小翠，你一个乡下人家，见过什么好东西，信口胡诌！

你看不上我们还就不娶了！看把老太太给气得！”

林小翠耐着性子冷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子。

她将玉牌子举着朝大家晃了一眼。

从容冷静的解释:“这玉牌子是周记东家给我的信物！这是妥妥保真的。

俗话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真的玉很容易碎，假的任你摔都摔不坏。

老太太，你敢不敢让我帮你鉴定鉴定？

要是你这玉头面是真的，被我摔碎了，多少银子我赔给你。”

林小翠收了收方才的软弱，紧咬着后槽牙，暗暗提了几分语调。

“可要是你真东西没摔碎是假的，还劳烦你们滚回洪家去，别再拿着假东西出来丢人了。

我林小翠不稀罕这假的玩意儿！也请您别再拿这东西出来侮辱人了！”

说着，一把夺过洪老太太手里的玉头面，重重的往地上掼去。

周记的玉牌应声而碎。

而洪家的玉头面却在地上咣当当滚了两圈不动弹了。

周氏忙不迭把玉头面拾起来，小心捧在手里，双手颤抖，呈给老太太。

“娘…东西好好的…”

她生怕老太太看不清楚，刻意提了这么一口。

洪老太太面孔扭曲，嘴角抽搐，当即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直接无视了周氏，歇斯底里的对着林小翠怒吼:“林小翠！我侮辱你！你配吗？

不就是一个寡妇，我拿一百文来提亲也算是给你脸了，你还给我蹬鼻子上脸了！

我告诉你！我们洪家还就不娶了，只要我还活着，你一辈子都休想踏进我洪家的门！”

林小翠满脸的不在乎，抖着一条腿，一手叉腰，一手无畏的掏着耳朵。

自顾自叹了口气。

“哎，我说老太太，您也一大把年纪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在家享福不好么？操心那么多作甚！

再说了，一句话说得我耳朵都长茧子了，你烦不烦呢！”

洪老太太当场气急。

在整个林家庄还没人敢用这种语气、这种态度跟自己说话。

她颤抖的指着林小翠，好半天都还在你！你！你！

愣是憋不出多余的字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