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婉儿又惊又怒，道:“她为何如此？是南安侯授意的么？”

楚歌颔首，道:“正是。”

风婉儿不可思议道:“她疯了么？南安侯让她下毒她就下毒？阿执是她的夫君啊！”

楚歌道:“世家女第一看重的多是子嗣，其次则是重母家，郡王妃无子嗣，母家自然就取而代之了。”

风婉儿完全说不出话来，她从未想过这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不堪！她沉默良久，道:“阿执也知道？”

“衡郡王中毒后，一开始应该并未察觉，不过后来其门下的下等门客公孙参突然受了重用，拔擢为上等门客，入府居住，公孙参擅医毒之术，由此可见，应该是他看了出来。没多久南安侯也中了毒了，之后衡郡王妃回去省亲，再后来，就传来衡郡王妃薨逝的消息。”

风婉儿沉默不语。

这时，洛莺开了口，道:“这位王妃暗害夫君在先，郡王若非得遇你，此刻已是一命呜呼了，此为罪有应得，你不必物伤其类。”

风婉儿突然道:“不是阿执。”

洛莺愣住了。

风婉儿又重复了一遍。

楚歌饶有兴味的问道:“娘娘为何如此笃定？”

风婉儿轻声道:“我就是觉得不是他，我也说不出缘故。”

楚歌拊掌大笑，对洛莺说道:“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唔，出善人。”

洛莺翻了个白眼。

楚歌却道:“我前阵子与一位朋友小聚，倒是知道了些当年的事情，的确不是衡郡王下的手。”

听了这话，洛莺也有些意外，她自诩消息灵通，没想到这楚歌倒是棋高一着。

风婉儿急忙催促，楚歌慢条斯理道:“衡郡王得知此事之后，以牙还牙，寻了个机会，命人给那南安侯下了奇毒芙蓉水，之后便遣了王妃回府省亲，大概想以此为筹码，交换解药，南安侯不肯，王妃只得回府，郡王从此不再见她，彼时夏君的副君司夜欲夺冬君之位，偷取冬簪，摔碎后送与王妃，王妃以为‘了断’之意，遂吞簪自裁。”

听到这里，洛莺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难怪那阵子司夜来去匆匆......”她说着，就看见风婉儿的眼睛红通通的，便知道她是为了诸葛执的遭遇伤心，宽慰道:“好在如今否极泰来了。”

楚歌也劝了几句。

风婉儿抹了抹脸，问:“阿执帮了南安侯，南安侯为何要恩将仇报？”

楚歌道:“我虽有猜测，但也只是猜测，既无实据，就不说了罢。”

风婉儿心知这些人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开口了，也就不追问了，对那奈何天还是余怒未消，道:“这些人都疯了么？一个江湖门派，有什么好争的？”

楚歌笑道:“娘娘有所不知，奈何天鼎盛之时，富可敌国，一簪印下，黄金万两，有钱能使鬼推磨，谁不动心？”

夏君悠悠道:“我就不动心。”

楚歌恭维道:“姑娘自然是视钱财如粪土，只是那司夜是个眼皮子浅的，又自知智谋不及你，就打起了冬君的主意，想以丢失冬簪的罪过来扳倒他，不过还是白忙一场。”

风婉儿点了点头，已是明了。

楚歌又说起山上的风物，风婉儿想起那猴轿，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昔日蜃楼之宴时，那蜃楼主人也是用猴轿带人上山，不知，不知这蜃楼主人与贵门派有何渊源？”

楚歌叹道:“湘灵可惜了。”

风婉儿一怔，心中便知那蜃楼主人名叫湘灵了，她又想起她的惨死，黯然道:“是芈秋动的手。必定是那什么天帝授意的，这天帝的行事与南安侯是一个路数，湘灵根本没有防范，就被他们灭了口。”说罢，又把那日的情景说了一番。

一旁洛莺听闻，叹道:“那群猿猴颇通人性。”

楚歌却道:“湘灵就是死在那群猿猴手上。”

风婉儿诧异道:“为何？”

楚歌道:“娘娘觉得我这儿的猴轿比蜃楼的猴轿如何？”

风婉儿道:“好像更稳当一些。”

楚歌道:“这是自然，这些猿猴是我门下的弟子驯出来的，素日里赏罚分明，自然乖顺，湘灵对那些猿猴如人一般，嬉戏笑闹，毫无防备，不然以她的身手，芈秋在她手里根本过不了几招！如此说来，岂不是死在那些猿猴手中么？”

风婉儿坚持道:“杀她的是芈秋，替她收尸的是那群猿猴。”

楚歌叹道:“见仁见智，娘娘是心善之人，我只愿娘娘日后莫要重蹈覆辙才是。”

风婉儿点了点头，道:“多谢。”

楚歌道:“自然有报应的时候。”

风婉儿默默无语了一阵，又问起蜃楼主人的来历。

楚歌说道:“奈何天的开山鼻祖原是琅嬛楼的守阁人，人称云簪君，她开宗立派之后，仿造琅嬛楼的外形，在海市山上修建蜃楼，只收纳医毒之书，藏书十万，她门下只收两个弟子，大弟子继任门主，二弟子掌蜃楼，二位弟子倒是开枝散叶了。”

风婉儿愣住了，道:“那蜃楼空空荡荡，只用机关藏了一本《高荒拾遗》啊。”

楚歌笑道:“那蜃楼还有一处机关，开启之后，庭院里就会出现一处地宫的入口，走下去便是藏书之处了。”

风婉儿了然了，道:“可惜那时候没曾发觉。”

楚歌道:“湘灵死后，那些书都被我弄来了，就在琅嬛楼里。”

风婉儿:“......”

风婉儿的目光登时充满了狐疑，“弄来了？”怎么弄来的？

楚歌大大方方道:“天帝派人烧了我的琅嬛楼，我抄了他家的蜃楼找补，也算是礼尚往来。”

风婉儿:“......”

三人聊了一下午，那一壶松萝茶也喝了干净，末了，楚歌道:“剩下的茶已是送到您的房里去了，若要添置什么，只管来与我说。”

风婉儿谢了他，楚歌又道:“娘娘看我招待的如何？”

风婉儿一愣，忙道:“甚好。”

楚歌笑道:“娘娘方才仿佛还说机缘巧合得了一本高荒拾遗........”

“额......”

“这是数代蜃楼主人的心血之作，我是倾慕已久，唔，一直缘悭一面。”

风婉儿看见楚歌眼里闪过狐狸一般的光彩，心中了然，道:“我修书的时候会将高荒拾遗的内容也添进去，阁主放心罢。”

楚歌站起身，做了揖:“多谢。”

风婉儿侧身避过，楚歌又絮叨了几句，一个小童过来悄悄说了些话，楚歌便脚不沾地的走了，“少陪，少陪。”

风婉儿见他走的飞快，心里不安，问洛莺:“莫非又有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