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扶伤来号过脉，说脉象平稳有力，胎儿十分健康，临了补了一句，胎儿是男丁。

这话可讨娘亲、严氏跟仙儿的欢喜了，豪赏一千两，而曹昂则暗下黑脚，扯犊子呢，宝宝才刚成型，估计才从受精卵长大一点，你怎么分辨男女的，再者说你那眼是b超呀，还能透视。

赏银没收。

孙扶伤根本不缺钱，大大方方给他了，权当孝敬师父的私房钱了。

开完养胎跟调理身子的方子就回了医馆，如今的孙负伤对养菌有病态的痴迷，自从得了曹昂真传，对药理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比如如何用菌学来解释中医，如何将中草药分解后从医学角度来分析药效。

曹昂原本是要阻止他的，中医传承几千年，比西医历史悠久的多，根本用不到这样，内核的关键在于省钱且有效，但转念一想，中西结合的重点就在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优缺互补，这不也正符合中医广博的理论。

抱着这样的思想便任由他折腾了，甚至于隐隐有些期待，或许孙负伤能走出全新的医学之路。

军马物资的调动已经接近尾声，而命他挂帅出征的军令也下来了，着曹昂挂帅，贾诩为军师，夏侯惇、张辽为副将，统军五万征讨刘备。

来贺众将无不摩拳擦掌，这是开府第一战，定要打出赫赫威风。

不同于他们，曹昂则是兴致缺缺，建功立业是好，但杀人无数就有点不好了，贾诩为了让他全力以赴，劝诫道:“有了孩子便是家，成了家自然要立业，这是男人的责任。”

曹昂慵懒的眼神精神了几分，贾诩见状趁热打铁:“曹丕虎视眈眈，一旦你退让，将陷入无底深渊，到时你要死，你的妻女也要死，甚至连你的孩子也将难以幸免，难道你愿意看到那一幕吗？”

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自然不行。

“既然不想，那就去杀了刘大耳，让他成为你的垫脚石，让你的天策府傲立在天下人的心尖上。”

曹昂的眼神犀利逼人，男人谁无血性。

贾诩起身负手:“人脯一事，也有刘大耳的一分罪，若非他咄咄逼人，也不至于到这一步，难不成你愿意坐视他逍遥法外？”

“不能。”

“那你要怎么做？”

“去杀了刘大耳！”

“很好，这样的心态可以出征了。”

“……”曹昂无语，也清醒过来，苦笑起来:“我说先生，你不去干传销真是屈才了。”

“何为传销？”

“就是洗脑忽悠人的行当。”

“此事还是你擅长。”

两人相视而笑，这时候有消息传来，说汉中的粮食马上就到宛城了，曹昂跟贾诩再次对视，知道启程的日子到了。

“兵贵神速，明天出征。”

由于出征是临时决定的，所有要出征的兵马都忙碌起来。

张绣质疑临时决定出兵的日期是否草率，其他人虽然不说但也有这样的心思，毕竟从古至今行军打仗都要挑选一个好日子，像曹昂将出兵搞得如此草率的还是第一人。

曹昂豪气大笑:“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良辰吉日，因为有你们在旁，每一天都是良辰吉日。”

个个面有喜色，这话说得舒心。

贾诩望着被轻易打发走得众人，忍不住轻笑，也更坚定了一件事，自己这位主公真的是很适合洗脑。

饭桌上，曹昂跟亲眷吃最后的晚餐，不得不说美食很丰盛，不过当他说出明日出征的消息后，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不觉得香了。

“仙儿刚刚怀有身孕，你这时候出征多不合时宜，这样吧，我这就去寻你父亲那老东西说说，让他换一个人去。”说着娘亲就起身了。

“不用了，老东西自个来了。”老曹突兀出现在厅堂中，满脑门黑线，目光极为不善地盯着曹昂。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说您的。”曹昂觉得很冤，一冤给老娘背锅，二冤老曹不听解释。

唉，老曹果真不能骂，说曹操曹操到果然不是骗人的。

老曹取代丁氏坐在了正位，收回瞪他的眼，转而看向仙儿，面上无喜无悲，淡漠森然。

曹昂很想跳出来大喝不准欺负我媳妇，但被娘亲的眼镖钉了回去，仙儿也很紧张，尤其是在其他人都跪倒在地的时候，她强压心头的慌乱，起身就要施礼。

可这时老曹伸手虚扶:“自家人无需客套，更何况你还有孕在身，记住，你现在是家中的大功臣，见了谁都不用客套，更不要跪拜，你腹中的儿子将来是要成为顶天立地好男儿的。”

这话暖心，仙儿差点落泪，她终于被老曹认同了。

曹昂却没抓住重点，急切问:“功要赏，不知您，嘿嘿……”

搓动的手指很猥琐，老曹又握住了大棒，这回没人帮他，就连最温柔的安宁都眨动着大眼睛瞪他，好像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做人不能太得寸进尺。”这是贾诩低声的提点，曹昂恍然大悟，原来其他人觉得老曹放下身段认同仙儿就是恩德了，唉，果然是大大的顺民。

但自己不是呀，该争取的一定要争取到。

他戒备着后退道:“我并无他意，只是要出征了，想到了军中赏罚条例。”

老曹冷笑，就在所有人以为要暴揍曹昂的时候，他一拍巴掌无数捧着红托盘的人出现，捧着的全是对仙儿的赏赐。

“这些物件都是赏给仙儿的，感谢她给曹门开枝散叶。”

“您言重了，这都是儿媳该做的。”仙儿有礼有节，不失礼数。

曹昂却又跳出来:“这样就对了嘛，说一千道一万不如黄白俗物最实在。”

娘亲拍案而起，忍不了了，对着曹昂就是一顿收拾，该死的老曹只看戏不劝阻，待曹昂被收拾得够惨了才扫过众人，笑问:“大家都吃好了吗？”

贾诩第一个退下，其他人也不是傻瓜鱼贯而出，最后只留下这对冤家父子。

独自面对老曹，说实话心里还是发怵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经常揍自己，更因为他那捉摸不定的心思。

老曹这人常态化的时候算得上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对下面人的宽容是不可想象的，就连许攸那货都能忍便看得出来，但也是这样一个人，会因一个疑心就杀人全家。

他还当得起镇国明公的称呼，他守护国土，不惜代价护民，是真正的英雄，但也是这样一个人，放任程昱做下人脯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眼前的中年男人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曹昂曾经私下诊断过，觉得老曹得的是双重人格症，一面是英雄，一面是枭雄。

对上这样的精神病，是个正常人都打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