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荀彧的站定，文官之首的气场全开，让所有人闭嘴。

他环顾四周，道:“为国选仕从来都是朝仪的重中之重，尤其是左民尚书这等要职，不通商贾不通民政难以胜任，在这里我只说一句，谁能为国合法聚财，谁能让国富且民强，谁便任职，这是选拔官员的唯一宗旨，而不是内里肮脏的交易！”

这话有些重，但占据大义。

旁人来说会被打死，但荀彧有这个资格，因为他以身作则，不以自身利益为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真正的帝国好同志。

无人吱声，如果从大方向来说，曹昂毫无疑问是第一人选，因为他财技无双，不管是曹家庄还是曹县都是因他而迅速富裕起来，这样的人不做这个职位简直是浪费。

又起波折，心脏不好的都承受不来。

眼看着天平要倒向曹昂，陈群忽然出班，道:“下官虽不精商贾之事，但家中产业没少打理，算得上通，况且还有诸位大人教诲，为国富民强出力还是有这份信心的。”

“年少有为，勇气可嘉。”华歆赞道。

荀彧淡漠摇头，刚想说什么，曹昂却先一步迈了出来，虽然他是小透明，但这时候也得站出来，因为他不愿荀彧为他担负太多沉重的怨恨。

反正他早就得罪干净那群牲口了，也不差这一次，他走到朝堂中央，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陈群的脸上，淡笑道:“当你打理家中产业的时候，我的买卖已经遍布天下了。”

陈群不慌，淡定回应:“大公子以商贾出身，而群以治国之学修身，不可同日而语，更难分高下。”

“好一个难分高下？”曹昂冷笑起来，“你只是一个士族里的温室花朵，有资格跟我谈高下？”

“你有什么功绩，有什么被同僚认可，被百姓称赞的功绩？”

陈群被噎得难受，这货未来是个难缠的主，可现在还太嫩了点，在刺激之下，他大吼起来:“你又有什么功绩？”

“呵，你问我有何功绩？”曹昂噙起讥讽，“我每年纳税万两黄金，我研究的粮食已经养活了百万百姓，我旗下买卖给数万人提供了温饱，我的商队走到哪里，哪里就能繁华起来，我的军队驻扎在哪里，哪里便无欺压之事。”

“这算不算功绩？”曹昂忽得挥手问向所有人，“在场诸公谁敢否认，谁又敢言自己做到过？”

满殿死寂，这一刻才正视起曹昂所做的事。

以往他们只看到曹昂赚了钱，只看到曹昂在壮大，只看到曹昂的恶，但此刻方醒悟，站在旁观者的立场看，他没做错任何事。

曹昂朝着汉帝拱手，朝着老曹一拜，问道:“只问一句，可还有人比我更合适？”

他直起的腰杆笔挺敦实，他在等答案，满意他会发光发热，不满意，一走了之，人活一生不易，没必要事事计较，当然儿子的未来他也不允许有人搞出偏差。

汉帝下意识要给曹昂鼓掌，但最后关头又停下了，不能给仇人鼓掌。

至于老曹则更加复杂，他比谁都清楚这个长子的脾气，只要他敢把位子让给旁人，绝对会扭头就走，至于回头？不可能，你见过茅坑里的石头又香又软吗？

老曹已经万众瞩目，所有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等着最后拍板。

“散了吧，稍后会有明旨下发。”

文武群臣鱼贯而出，曹昂与贾诩走在出宫的路上，正谈论着有多少把握，忽然若有所感，他猛然扭头，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怎么了？”

“感觉有人窥探我们，但又没发现异常，许是我感觉错了。”

贾诩不是武夫，难以明白其中的深意，也不在意，谈论着渐行渐远。

在很远的地方，遮掩身形的曹宪露出倩影，她远眺着那道午夜梦回总出现在脑海的身影，幸福的笑了起来:“哥，我已经找到在一起的办法了，你等我，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寒风起了，又到了一年寒冬。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了一些，这才刚入冬各地就出现了路有冻死骨的邸报。

曹昂在府衙喝着热茶，揉搓着鼓动的太阳穴，他在这位上有数月光景，成就自然做出了一些，但随着寒冬侵袭，更大的麻烦刚刚到来。

“这几年的天气很反常，冬天好似一年冷过一年。”

轮子声停在书桌前，曹昂望着来人笑了起来，递过去热茶，韩进没接，曹昂起身推他到火炉前，自己坐在他对面。

“没法子，估计是拉尼娜作祟了。”

“拉尼娜？”韩进懵着。

曹昂也不好解释，打个哈哈过去:“京都的百姓供暖不成大问题，但河北四州如今缺口极大，你找煤炭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一处，不过如你所说，挖掘十分危险，所以在摸索如何开掘最安全。”

曹昂先是一喜，一旦挖掘成功，往后过冬便不再是难题，但也没有被冲昏理智，郑重道:“你做得是对的，不论我们多迫切，都不能将安全视同儿戏。”

“是呀，我是这么考虑的，一旦第一次开了口子，那么往后再有煤矿，下面人便会学我们，若在心中利益高于了性命，煤矿可就成了夺命窟。”

“这事由你把关我放心。”

两人结束了正式的谈话，饮了一杯茶后，韩进忽然道:“荀公那边你要常走动，不要因公务繁忙就忽略。”

“我忙吗？”曹昂问了一句，继而笑了起来，他从来不是老实坐办公室处理公务的人，自上任伊始，除了大事之外，他几乎都不插手正常事务，所以哪来的公务繁忙？

他狐疑地打量韩进，韩进耸肩摊手，坦白了。

“左民尚书如何成功落到了你身上的清楚吧？”韩进不理会曹昂看傻子的眼神，接着道，“荀公虽半隐退，可无论天子还是魏公都默契地不提他官位爵位的事，所以名义上还是文官之首，有他帮衬，你做事能更轻松。”

“现在也没多少掣肘。”

“是吗？”韩进笑得很银荡，看来是知道内情了。

曹昂淡笑起来:“放心，只是些腌臜的小事，我正打算今天一并解决的。”

“你这衙门里的关系错综复杂，我很好奇你如何一次性解决，不妨让我跟着开开眼界。”

曹昂没有拒绝，只是让典满关门，然后把衙门里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

他没有立刻说什么事，只是让魏延将一摞文件按照名字一一发放下去，等全都看完之后才坐直身子，坦然道:“在座诸位现在都赤果果了，谁是谁的人都一清二楚了，那么接下来我也不绕弯子了。”

众人端坐，文件里不仅挖出了自己的祖宗八代还把其他同僚的来历也写得清楚，衙门里一瞬间就没了秘密。

此刻每个人都忐忑不安，彼此对视中也满是忌惮与戒备，而最终最担心的还是曹昂将如何处置他们，二五仔最被看不起，江湖流传，两面三刀，死不足惜！

他们很认真的听曹昂说，也不敢不认真，因为事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