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府对面的茶寮里，张郃、高览等河北武夫一直猫在这里。

自从曹昂拜访过马腾后，他们就在此日夜蹲点，死死盯着马府的一举一动，曹昂的处理他们是不认同的，既然马腾不愿意帮助平乱，那就杀了全家便是，怎么还要保性命，实在是想不通。

“别抱怨了，大公子智计如海，深不可测，肯定有他的想法。”张郃训斥众人，顿时引来高览不满。

“张鸽子，黑灯瞎火的大公子也没在这，你用不着拍马屁。”

“高黑子，你瞅瞅你，面黑心也黑，我这不是拍马屁，而是真实心声。”

“呸呸呸……”一群武夫吐他，张郃则鄙夷道，“一群粗鄙武夫。”

“揍他。”一群人就要混战，忽然张郃道:“且慢，快看有人出来了。”

高览扭头一看还真是，急忙阻止其他人，瞬间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黑暗中一道身影翻墙而出，沿着漆黑的巷子消失在视线中。

张郃对高览道:“高黑子，你带兄弟守在这里，我去看看。”

说着便追着黑影而去，他进了巷子，凭借武夫敏锐的听力跟上了前面的人，在一个民居里发现竟是一个少年——马腾幼子马铁。

少年蛰伏下来，待天色渐亮，又乔装打扮朝着城门赶去。

张郃一直跟在身后，当发现少年竟然真要混出城去，上前一把按住了肩膀。

“马铁，你想去哪？”

少年见被揭穿，即刻选择硬闯，他肩头抖动，震开了张郃的手掌，随即蕴含了四品内劲的拳头悍然打出，大片的守卒跌倒，他如同下山猛虎硬生生打出一条血路。

“放肆。”

张郃脚掌对地猛踏，身影跃起落在少年面前，鼓荡的内劲令衣衫猎猎作响，汹涌出恐怖的威慑。

马铁眉宇沉凝，但还是一拳打出，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愧是马家的种，有血性。”

张郃对马铁很赞赏，在绝对威压之下，一般的武夫根本没有出拳的勇气，只有心志坚定，武心强大之人方能汇聚勇气，无畏无惧！

马铁倒飞撞在墙壁之上，张郃虽然赞赏却没有留手，他若逃走，对曹昂来说必然是天大的祸事，曹昂出事，对他们这般河北降将也是天大的祸事。

少年擦掉嘴角的血迹再一次冲了过来，他拳脚并用，化作最锋利的兵刃，可惜遇上七品巅峰的张郃，再锋利的兵刃也要断折。

地面出现一个大坑，马铁躺在坑里奄奄一息，张郃弯下腰单手将他提了起来，扛在肩上就要离去。

守将带着众多守卒列阵以待，对张郃有深深忌惮，张郃扫了一眼，笑道:“不要紧张，我是偏将军张郃，是来捉拿钦犯的。”

守将检查过腰牌，立刻放行。

张郃友善的点头，然后扛着马铁去往天策府，路上遇到问询赶来的兵马，他都是笑着打招呼，就连天策府的守门小兵也客客气气。

曹昂得到禀报出来的时候就见他扛着马铁正跟小兵说好话呢，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先跟我进来。”

进了门，落在后面的张郃终于收敛了笑容，还用手悄悄揉搓，应该是笑僵了。

曹昂淡淡道:“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委屈自己，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天策府的人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子，但百姓除外，你记下了吗？”

“百姓除外？”张郃起初还有些感动，但后面就有些狐疑了。

曹昂从不会要求别人怎么样，但想了想还是说道:“老百姓过得最苦，一边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一边又是天下兴亡百姓一样遭罪，苦难是他们的，享乐是我们的，这样不对，既然你要求他们帮你挺你支持你，那至少也要给足尊重，所以你可以无视士族，鄙夷勋贵，但绝对不能给百姓一个白眼，否则我会挖掉你的眼睛。”

“……”张郃虽无语，但也肃然起敬。

“把我的原话传达给其他人，有能耐就去欺负强者，没能耐就窝家里当富家翁，谁敢祸害平明百姓，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给面子。”

“我一定传达到。”

曹昂也知道他是晓轻重的，在办公室落座，他指了指马铁问:“你是怎么知道他要逃跑的？”

“我一直蹲点，正好撞上。”

“你们一直在马府外蹲点？”曹昂感觉不可思议，甚至怀疑你们这群武夫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呀。

张郃意识到被误会了，赶紧解释:“我们没什么特殊癖好，只不过是想将功补过。”

曹昂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他们的心意，也是一群好同志。

当问清了一切细节，曹昂直接让张郃去寻贾诩，他们要在天策府的名录上登记了，也意味着他们被认可了，然后收编了……

曹昂亲自扛着马铁重登马府大门，在马腾的面前直接扔下，脸上也没了往日的亲近，道:“马家人果然都够狠，我才保下你们的性命，你们转头就玩这一套，怎么，救命恩人不用理是吧，我自愿就该死是吧，你们打算恩将仇报，把我也拖下水是吧？”

马腾是条汉子，到了这时候不做否认，直接跪下来对着曹昂嘭嘭磕了三个响头:“马某对不起你，唯有来世再报。”

曹昂沉默了，最后长叹一声:“你说儿子不曾考虑过母亲跟幼弟，那你呢，你想过没有，又或者说从骨子里你跟马超一样，都是只想自己的冷血绝情之人？”

马腾无言，曹昂冷漠一笑:“既然你也不在乎家人的性命，那就都不要了。”

他的话音落下，立刻有亲卫冲出，将府里的人家眷全都拖了出来。

“兄弟，不要。”

“兄弟？”曹昂嘲讽，“你何曾当过我是你兄弟？”

“我真的将你当成兄弟，否则就不是铁儿一个跑了，而是我们全家跑。”

马腾站在了曹昂的面前，忽然拔出弯刀，对着自己就是狠狠刺下，三刀六洞来赎罪。

曹昂大为触动，更想到了当年典韦也是为自己的，心头不由一软:“助我平乱。”

“对不住，此事为兄做不到。”

“为何？”

“这是孩子选的路，他该享受一次成功。”

“成功？”曹昂忽得仰头大笑，“也罢，既然你是这想法，那我带你看些东西，之后你再来决定要不要助我。”

曹昂将马腾带去了火器坊，在那里给他展示了威力更大的黑火药以及火炮……

马腾失魂落魄的走出，之前他还坚信马超能享受成功，走出属于他的荣耀之路，但现在他最怕一战就毁了马超的自信之心。

“所以说从一开始你就料到超儿会造反，至于还卖出火药，是因为那种火药已经在你这淘汰了？”

“说对了一半，还有就是我不怕你们学会火药，因为技术的进步是你们不敢想象的，当你们迈出一步，足够我迈出十步，你还觉得马超侄儿能成事吗？”

“不，他成不了，而且不仅是成不了，我还会用火炮彻底击垮他的心志，毁了他的信心，毁了他的人生！”

曹昂的眸子里燃起了烈焰，这一刻他真的怒了，因马超，因马腾，也因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