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急报，汉中道门的军队突袭曹营。

于禁、李典大败，七万精锐损失殆尽，而汉中军马紧追不舍，漫山遍野的军人如决堤长河席卷而至。

十三座关隘一夜皆破，乐进死守上庸意图阻拦，却被道门高手射杀城头，如今上庸已成了汉中道门的门户。

清晨，看过军报的老曹面无表情，也没有下达什么命令，只是在绿蚁山庄里从容吃早饭。

这顿饭他吃了一个时辰，才见到刚醒来的曹昂。

他亲自给曹昂舀了一碗粥，关切问道:“歇过来了？”

曹昂颇有些受宠若惊，古怪的眼神里透露着对老曹的狐疑。

“是良心发现还是犯了神经？”他小声嘟囔着，然后下一秒就见一根大棒落在了桌案上。

曹昂打个激灵，讪笑起来:“没说什么，咳咳，我休息过来了，以前做手术曾二十多个小时不下手术台，这回并不算太难。”

老曹微微点头，又问道:“仓舒什么情况？”

“哦，我切除了他一半的肝脏，如今没事了。”

“什么，你切除了他的肝脏！”

老曹又握住大棒了，曹昂下意识缩脖，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喝着粥平静道:“他中了慢性毒，药石难医，唯有如此方能保住性命，而且您也不用担心，不会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对了，毒素已经蔓延到全身，这一次只是解决最棘手的地方，若想根治，至少还需要三次手术，不过我建议等华先生回来会诊过后再决断，毕竟二十五弟的身子骨太差，能保守治疗还是保守的好。”

老曹没有在意这些，只要活着就行，但他却很关注另一个问题，沉声道:“你确定是中毒？”

“瞧您说得，我的专业还能弄错，这毒不是一天两天了，根据我多年经验，此毒至少有五年之功。”

“五年？”老曹陷入回忆，五年前他刚刚流露出对曹冲的喜爱，甚至曾酒后说过得仓舒为子，乃上天的恩赐。

这话旁人说无事，但他说出来就有了另外一层含义，说到底是他的偏爱导致了曹冲的早夭。

老曹明白了，但没有立刻自省，而是目露杀机:“无论是谁，都得死。”

“奉孝，立刻给我严查，敢有阻挠者，杀无赦。”

郭嘉领命退下，这时候老曹才放下碗，起身道:“汉中又出事了，也不知道是张原老道还是你那个女人惹出来的，反正新的麻烦又来了，你不该说些什么吗？”

曹昂沉吟，试探道:“我女人威武？”

“……”老曹气得不轻，但临出门时回首道:“子修，你要记得，生于乱世，要想活下去除了谨慎还要够狠。”

这回轮到曹昂无语了，虽然感觉你意有所指，但小爷没明白呀。

老曹回去处理军情了，如今的天下风云变幻，汉中的异军突起，川蜀的突然易主，无不令老曹头疼。

朝堂上争执不休，多数人都力挺休养生息的国策，现在出兵打仗，那就是毁了春耕。

可不打，汉中军如今已威胁到长安与宛城，放任下去的话，很可能酿成更大的灾祸。

在这样的僵持下，眨眼过去了三日，老曹在朝堂上始终是古井无波，对任何人的意见都不支持也不反对，令人摸不着头脑。

直到有一天，暗中有风声传出，说魏王之所以不理会兵事，是因为他在处理曹冲中毒一事。

中毒两个字将京城人吓了一跳，不是体弱多病有夭折之象吗？

“听说当初给曹冲公子算命的相士已经被抓回来了，据说都到江东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抓回来了。”

“看来这回严重了，说不得那相士是收了人家钱胡说八道，然后下慢性毒弄死曹冲公子，这样一来就应了早夭的命数，岂不天衣无缝了。”

“有道理有道理，想不到老哥竟有当捕快的天赋。”

“哇哈哈，一般般了，我也就只是普普通通李福尔。”

“……”

不得不说百姓的脑洞还是很大的，尤其是脑补方面，个个都是顶尖人才。

下面有这样的传言，上面自然传得更邪乎，不过不管上下，最终的矛头都是直指曹丕，在既得利益者中，无疑他是最狠的。

“仲达，如今形势于我不利，可有化解之法？”

称呼从先生到表字，这是曹丕的极大转变，而司马懿没有流露出分毫的不满。

“从紫衣人的行动上来看，魏王是铁了心要杀鸡儆猴，毕竟先有三公子，后有冲公子，祸起萧墙的事不会再让出现了。”

“会到什么程度？”

“魏王的心思把握不准，但最起码得死百人以上。”

“下面人死一些我不怕，只怕父王不罢手。”

“您是说……”司马懿瞳孔骤缩，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难不成魏王要为瑞公子铺路？”

曹丕沉默，脸色一片铁青，“看接下来的紫衣人做到什么程度就知道了，不过我们也要提前准备了……”

接下来的三日，紫衣人到处抓人，至于立世子的国之重事，在此刻早被刻意忽略。

相士没能顶住酷刑，咬出了给他钱的人，紫衣人顺着这条线一次抓了上百人，满宠来交涉过，担心牵连无辜，可郭嘉强硬道:“这世道谁又会无辜，犯了大错只能死，小错的话，明天就会出去。”

他说到做到，没有太大问题的第二天就被放了，但剩下的不是立即处死就是留着继续咬人。

数日光景，从小吏到六部大员被抓者无数，其中曹丕的倚重陈群也赫然在列。

曹丕听着陈家人对郭嘉的控诉，心里一阵发寒，陈群都被抓拿了，难道父亲真要动自己了？

“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汉中的兵马再次出击，将于禁打造的关隘攻克，无论袭扰襄阳还是奔袭宛城都再无阻碍。

蜀地刘备也整军征伐，在诸葛亮的谋划以及关张的勇武下，击败了夏侯渊，若非夏侯霸、夏侯称两兄弟拼死相救，曹魏一代悍将就要死于沙场之上。

老曹再也坐不住，再一次召开了朝回，这一次他态度强硬御驾亲征，而这时荀彧也出班支持，这位帝国缝补匠已是两鬓斑白，他是休养生息国策的制定人与推动者，本应是最不支持老曹的人，可这一次却力挺出征。

谁也不懂他的想法，而懂的则对他更为敬重。

迫于曹魏连败的困局，老曹在定议后并未耽误太久，仅仅三日就亲赴战场，坐镇襄阳，抵挡汉中大军。

夏侯惇、徐晃奔赴江陵，张辽、文聘防备江东，一切仿佛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此刻的京城却成了无王的城，阴云笼罩下来，又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