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说正事，我不知道这个潘小莲究竟有没有听到朝归农的风声，也不确定，朝归农有没有来找过潘小莲，所以，我们去，尽量不要打草惊蛇，碰到潘小莲之后，就地拿下！不要横生事端，更不要把事情闹大，这里大多数还是普通人，咱们天镜阁第一条原则就是保密，决不能让普通人知道混沌者的秘密。”裘万圣收敛起那纨绔的表情，正色说道。

此时天时尚早，月亮羞答答地躲在云里，似乎没有出来的意思，天光乍泄一缕轻亮，一楼的大厅里却已经坐着不少客人。

大多竟是秃头谢顶的中年男子，各各挺着个大肚皮，大腹便便的模样，凉果不得不感叹，看来这个世界所谓的追求长寿养生，也不过如此。

秃顶就是身体不健康的表现，肥胖也同样证明了这些人身体的虚弱，而敢来的青楼，就说明在这个世界上算是身子骨健壮的，还能擦枪走火一下。

那来这里的居然全是秃子，两相结合，这世上身子骨健壮，兜里有点钱敢来青楼的，都是秃子。

那不健壮的，可想而知，不是更拉不上台面吗？那自己这样的，又年轻又帅气，腹肌如钢铁，头发如黑瀑，不是吃香无比，渍渍渍。

凉果自顾自地盘算着自己的神逻辑，嘟着嘴，咋着舌，舔着笑，已然信步走进了黑莲公馆之中。

凉果和裘万圣抬脚越过了门槛，微微眯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的一应陈设，两人对视一眼，愈发觉得这青楼透着古怪。

黑莲公馆，明明是个红尘之所，在其迎门处却是写着两行古神文。

凉果仔细一看，愈发惊颤，他是能看懂古神文的，所以瞬间就看懂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了。

乃是洪应明的《菜根谭》。

上面那副刚劲有力的书法也是一流，写字之人必然也是浸淫许久，这世上，能看懂古神文的人，都是极其可怕的存在，而如果能写出来的....

细思极恐！

更荒谬的是，上面写的，乃是凉果最爱的两句，“得意处论地谈天，俱是水底捞月。拂意时吞冰啮雪，才为火内栽莲。”

凉果在心头默默念了一遍，觉得胸中激荡——吞冰啮雪，才是人生，论地谈天，那是畜生！

......

凉果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鄙夷地环视了这些秃驴一圈，发现这些男人的旁边都陪着几个娇媚的女子，几个老鸨涂着脂粉围在这些人的旁边。

但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却是不大，好像在提防着什么，一个二个都像做贼一般，这可不像单纯来享受生活的样子。

一名伙计站在门口，看到凉果和裘万圣迈步进来，将手上正在倒酒的瓶子极利落地一放，对着其中一名空闲下来的知客喊道：“有客到！”

尾音落的哩哩啦啦，脆生生的极为好听，一看就是经过了专业的培训，凉果渐渐觉出了味道，断定这黑莲公馆肯定有问题。

凉果环视了一下里面的姑娘，陪在谢顶老淫棍们身边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凉果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而真正有些姿色的，能够让凉果提起兴趣的，还是那几处幽深闺房里面的女子，从外面往里面看，隐隐能够瞧见染着丝脂粉腻红的姑娘在里面探头探脑，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白马王子救自己出去。

凉果想起了自己前世的一个好友，那家伙倒是一根筋，让人又爱又恨。

他曾经还真的抱着赎回青楼红馆人的想法，逛个窑子逛出了感情，并且对那个女子念念不忘了许久。

凉果有些哑然，有些蓦然，有些枉然，不过他知道，真正能够激起嫖客觅芳之念的，还是黑莲公馆里面内阁的房间，外面的最多算是下酒菜，酒香不怕巷子深，好像在这里，也能用。

驰道杨花满御沟，红妆漫绾上青楼。

一个知客凑到了凉果的旁边，搓着手，一双眼珠子并不避讳地打量着凉果，看到后者身上看似朴实，实则精贵无比的服装，语气变得颇为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然而他还没开口，凉果摆摆手，率先说道：“不用太近乎，公事公办。”

那人听到凉果并不客气的话，先是一愣，不知道是诧异于凉果脾气这么冲，还是诧异于后者对于这处青楼透着的几分厌恶。

若是厌恶，又为何要踏足这片土地？

寻常的知客龟公哪里会管嫖客的这些喜好，只要骗上床，塞满腰包就成。

凉果这般言辞，试探却是占了九分。

刚刚这名知客能够一眼就看出自己身上穿着的名贵品牌，对自己如此谄媚，那就说明肯定是经过了严格的筛查和训练，一个小小的知客都有这等品味，能够这么识货，这黑莲公馆肯定是有名堂的。

紧接着，裘万圣见气氛因为凉果的话变得有些尴尬，连忙干咳了两声，故意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好了，我和我兄弟来不是来这里费唾沫星子的，多的话就不要说了，钱是有的，给哥两个找个好看点的姑娘来，外面的那种货色，就不要用来敷衍我了！”

这话一出口，这名知客就觉得舌根犯苦，开始兀自揣摩起来，这么高调的客人，背景恐怕不小吧。

而凉果将知客的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得是清清楚楚，当他看到这名知客面色一滞，然后沉默了半晌，就知道这小子肯定脑子飞转。

自己的嚣张跋扈，会让这名知客胡思乱想许久，他可能会想着自己会不会是哪个王宫大族微服私访，总之，不管他怎么想，凉果都认定了一件事情，这黑莲公馆有问题，背后的潘小莲，更是有问题了。

既然他们不把自己当成一个纯粹的嫖客，既然他们都这样处处提防自己，查户口一样想要把自己调查清楚，那凉果，自然要礼尚往来地不会把这座庞然大物当做寻常的青楼了。

那名知客看到凉果正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自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鼻尖涌上一滴促狭的汗珠，他连忙收敛心神，躬着身子，对着凉果和裘万圣微微躬身，毕恭毕敬地说道：“二位爷，你们，想要个什么价位的？”

凉果面色一滞，然后失笑地拍了拍额头，许久未逛楼子，竟是忘了这楼子里面的规矩。

凡是来青楼寻欢问柳的，那都是先给足价码，再来谈陪侍的姑娘，陪侍姑娘的牌位与姿色大多是根据嫖客给的银子来等价衡量的。

除非来人是常客或者是有背景之人，否则，那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没得商量。

裘万圣听到知客要钱，老脸一红，竟是把这档子事给忘了，不过，凉果确实不知道裘万圣究竟带了多少钱出来，总而言之，今天他凉果，肯定是不会掏腰包的。

这怎么说，也算是公事，公款消费一下，应该还是可以报销的。

他们这算是，为了执行任务牺牲色相了，他凉果，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牺牲以下的。

裘万圣白了凉果一眼，然后自矜地冲着知客笑了笑，然后伸手在怀里掏了掏，皱着眉头摸索了半天。

那名知客看到裘万圣窘迫的模样，仍然恭恭敬敬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半分嫌弃或是厌恶，想是觉得虽然这老小子不太行，但旁边这位公子看上去家境富裕，身上的衣服都值不小的价钱，即便他一分钱没带，自己也应当恭恭敬敬地服侍在这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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