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说着说着也是痛哭流涕。

王伯川忙把自己的手帕子递给他。

侯爷擦把眼泪，瞅儿子一眼，喝道:“你姐姐的身世如此可怜，你可是知道！以后要好好对待她，不可再目无尊长，听到没有！”

王伯川哧一声，翻白眼:“这陈芝麻烂谷子，还拿出来捣鼓个啥！我当是什么呢！好好的过日子不行么！又没人说出来，权当不知道就完了，非要扒拉出来干啥！”

夫人听他如是说，一时好奇，问着他:“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

王伯川笑一声:“我的亲娘呀！这事我十岁上就知道了，知道了也就知道了，有什么不一样吗？大姐还是我大姐，娘还是娘，爹还是爹，这种事知道它干什么呀，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要拿出来炫耀一番。”

夫人朝地上啐一口，骂道:“小糊涂囚囊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哪个长嘴的告诉你来！”

王伯川便又摸着后脑勺笑道:“奶娘告诉我的。娘还记得不，那年我找你哭，问你为什么我大姐是双眼皮，我是单眼皮，我大姐眼睛大，我的眼睛小？”

夫人怔一怔，摇头:“谁记得这种事！你小时候就是个皮，什么都要问，把娘问烦了，就讨得一顿打。”

“可不是在你哪儿讨了一顿打，不服气，又去问奶娘。奶娘编了半天谎圆不了，才一句话说出来，我和大姐根本不是亲姐弟，所以才长的不像。

我当时好奇，追着奶娘问为什么不是亲的。奶娘方才告诉我说，大姐生下来的时候，祖父祖母就怀疑不是亲生，便悄悄儿遣人去金陵查访过，据说是访出了真相。不过不久后，大娘便就死了。祖父祖母便再也没提及此事。“王伯川道。

“公公婆婆原来早就知道了！”夫人吃了一惊，瞧向侯爷。

侯爷长叹一声，泪眼婆娑，哽咽道:“都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无能，连累父母跟着操心了。”

王有灵越发哭的不行。

夫人也跟着哭。

这会子是一家人哭成了一团。

王伯川倒是没哭，扎散着手，连连叹气:“这怎么又把陈年往事提起来了？惹得这一顿哭。”

“还不都是你这个小冤家闹的！”夫人哭道。

“小弟，姐姐知道错了，原都是我自误，听信别人谣传，以为是爹爹和娘逼死了我亲娘，哪里知道一家人都是如此包容我娘和我。一直不把真相说出来，也是为了维护我娘和我的声誉。

大姐知道错了，不该心存怨恨，换了你的药，欲要替母报仇。

小弟，看在姐姐这些年疼你的份上，别跟姐姐一般计较了罢？”王有灵拉起王伯川的手，抽泣着说道。

“什么换药不换药的？原来你们这两天闹的就是这个。这药呀，是我自己换的。由大姑娘这药实在是太苦了，难以下咽。我寻思着反正我已经好了，又听大姑娘说即使不服药，慢慢调理便也就好了，于是便藏了心眼，也是实在不愿意吃这苦药，便趁你们不注意，根本没把那药丸子往嘴里去，都偷偷藏在袖底寻时机扔到了茅厕里。

这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闹起来。到此为止了，都别再争来吵去的。错的是我。我认错。再不敢瞒着你们做事。只老老实实吃药也就是了。”

王伯川给他姐姐擦眼泪，笑着说道。

侯爷看儿子的眼神瞬间温情似水。

夫人却似有些嗔怒，也是转瞬便就释然。

由明儿不由夸一句:“小侯爷果然是个真男人！”

正当大家都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时，却只见才刚一言不发的文姿突然撩衣跪倒在地。

“媳妇儿，你又怎么了？被为夫感动了是不？”王伯川见状，忙问道，眼睛里却散发出些许绝望的光芒来。

文姿未开口，泪先流，豆大的泪珠儿似断了线的珠子滚下腮来。

夫人瞧了心疼，上前将她扶起，道:“好孩子，有什么话只管说来，都是一家人，行什么大礼。”

“夫人，你们一家人都是好人，都能为这个家的和睦着想，抢着承认是自己做的坏事。文姿实在是备感汗颜。

其实小侯爷的药，是我换的。天地可鉴，我并没有想害小侯爷的心，只是想借此缓和侯府和我娘家的关系。”文姿哭着回道，把自己换药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侯爷夫妇闻言，一时沉默，两两相望，神情愕然。

王有灵便是跺脚道:“文姿，昨天晚上咱们不是说好，由我来承担这件事，你和小弟好好过日子嘛！你这是又是何苦！”

王伯川上前扶她起来，叹息道:“文姿，其实你换了药这事，我早就瞧了出来。才刚的话并不是骗人，由大姑娘那药我在庄园清醒过来的时候，曾经吃过一颗，她的药有股奇异的香气儿。

可自从回家之后，你拿给我吃的药，并没有那种奇香。我其实想问你来着，后来在你腰间的口袋里发现了两颗真药，一时想不通你的企图，便也不好相问，只由着你去罢。我是想着，总有一天，你会告诉你实情，为何要这么做。

我是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若是知道，必会事先提醒你，并不能够是这样的结局。”

“你这孩子！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跟娘实话实说！害得娘亲瞎着急担忧这些日子！你们一个个的，都觉着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能够自己当家作主，不用再理会我这个老婆子了是也不是！”夫人赌气道。

侯爷却是趁机拉起夫人的手，板着脸，叹气道:“夫人呀，你说的不错，可不是他们都大了，都有了自己的主意，咱们两个老的倒显的多余。也罢也罢，为夫此去幽州，倒是发现那里是个不错的地方，山明水秀，值得一玩。既然他们嫌弃咱们老了不中用，咱们还嫌弃她们碍事直叫咱们操心罢。

正好趁此机会，为夫带你去幽州游玩些时日可好？由着他们自己闹腾去！咱们自乐咱们的。你不是说想去瞧瞧边境那边的异域风光么、为夫这几年忙于朝政，一直没机会陪你，如今为夫也想通了，没有什么比夫人更重要的，从此以后，为夫便陪你游走天涯，哪里好玩去哪里可好？”

夫人吮吮鼻子，抽泣一声:“早有你这句话，我还操这些心干什么！我也撒手不管了，由他们闹去！难不成还能把这小小的侯府翻过来不成！”

说罢，拉着侯爷的手，两人肩并肩，手拉手，昂着头，往外便走。

王伯川和王有灵喊着爹呀娘呀的追出门去，侯爷夫人理也不理，径回了卧房去。

由明儿因推着文姿道:“你还不快一起跟过去赔不是认错儿，我瞧侯爷夫人那样，并没有认真怪罪你的意思。”

文姿越发哭起来:“明儿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侯爷和夫人的厚爱，更对不起伯川的信任和有灵的豁达。比起他们，我可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有什么脸面再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