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昭挣扎着开口:“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我跑不掉，为什么还要让我跑呢？”

死神动作缓慢而矜持，伸出手，漆黑的权杖缓缓变换成了巨大的黑色镰刀。

“我从来不认为你能跑出去，但是带着侥幸心理，认为能跑掉的是你自己。”

他看着她，目光堪称温柔:“没有人能逃过生死的审判。”

唐昭昭忽然问:“你是要带走我的灵魂吗？”

死神颔首。

唐昭昭又问死神:“那我叫什么呢？”

死神看向远处的尸体，脑海中过了一遍死亡记录，坦然地开口:“莫朝朝。”

说完注视着她，手起刀落，巨大的镰刀挥下动作的同时，唐昭昭紧闭双眼。

“你不能带我走！”

她忍住颤抖站在原地，用尽了意志力才没有跑开。

他说错了。

唐昭昭手心里全是冷汗。

“死的不是我！”

他不可以收割自己的灵魂。

镰刀在她面颊旁的一公分处猛然停下，带起的风刃刮飞了她耳畔的一缕头发。

“奇怪。”

死神的声音在唐昭昭头顶响起，带着疑惑和审视:“你……不是莫昭昭？”

05

因为巨大冲击力而带来的风刃刮破了唐照照的脸颊，一丝魂气从她脸上渗了出来，和之前安抚他时的那股气流一模一样。

有什么包裹着她的灵魂，像是一层薄膜外衣，让他第一时间没能分辨出她的魂体不符。

此时外衣被镰刀划破，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却带着让死神安宁的熟悉感。

那缕黑色的断发也像羽毛般轻轻的飘落在地板上。

“我不叫莫朝朝，我也不是莫朝朝。”她指着远处的身体，画面比死神的出现还要诡异:“那不是我的尸体。”

“那你叫什么名字？”死神轻轻摩挲镰刀的手柄。

只要用手上的镰刀勾一勾，不管她是哪里的灵魂，在绝对力量下都能被自己收割。

可是想起刚刚安抚了他失控情绪的那种感觉，死神手中的镰刀又变回了黑色权杖的模样。

忽然又不想就这样带她走了。

“……”唐昭昭犹豫着，吞吞吐吐:“你不要管我叫什么名字，总之我不是莫朝朝。”

“我只收割今晚死去的灵魂。”死神说话算话。

唐昭昭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又露出了一丝遗憾的表情:“但不管你从哪个世界来，现在身体死了，就必然会变成亡灵，不跟随我走，只会消弭在世间，除非……”

除非，跟死神交易。

献出自己的灵魂，签订死神的契约。

唐昭昭立即追问:“除非怎么样？”

死神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他还从未与任何一个人类签订过契约，原因很简单，没有人值得。

他也从来不屑与人类签订契约。

不过如果是眼前这个灵魂的话，他倒是不讨厌。

就在死神迟疑的时候，唐昭昭忽然眼尖的在自己尸体的脚腕处看到了一个在闪着光的东西，她不由自主走过去，从那个已经变冷的脚边拎起了一个东西。

她捡到了一块……怀表？

唐昭昭拿出来一看，冰冷的质感带着一根长长的金色细链条，表盘上是繁复精致的镂空雕花，指针上镶嵌着剔透的蓝宝石。

自己就是慌乱中被这个怀表绊倒摔死的。

唐昭昭拿着怀表一阵窒息，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表情。

死神几乎是在她看到的第一时间，就敏锐的注意到这是自己的怀表。

他今夜来本来是要亲自收割十恶不赦的灵魂，结果正巧遇到自己情绪失控，怀表便是他神志不清醒的时候弄丢的。

这就很微妙了。

捏着怀表，唐昭昭骂了一会儿丢表的人，然后换上一幅礼貌的态度问:“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回到那个身体里继续活着？”

但说完她也并不抱死神会帮她的希望。

可没想到死神竟然点头了:“有。”

唐昭昭惊讶的问:“什么办法？”

推了一下眼镜，死神恢复了先前清贵自矜的模样，温声说:“你刚刚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我也要感谢你。”

他有一点情绪障碍。

“我们不妨来做个交易，如果你真的能够在特定的时间帮我一点小忙，那么你的生命我不会再干涉。”

异世灵魂，倒是不讨厌。

死神眼中带着探究，金丝框眼镜在白炽灯的折射下闪耀着冰冷的光泽。

唐昭昭慢半拍，眼里只剩下那个笑容:“怎么做交易。”

“签订契约。”

和死神签订契约，把灵魂交给死神。

“正巧冥界最近人手不够，你可以当我的助手，送走一定数量的人后我酌情选择解除契约。”

唐昭昭犹豫了起来。

他的话接的太自然了，仿佛一早就设下了巨大的圈套等着自己跳一样，这样别说他信任她了，她自己能不能先相信这个目标说的话都是一个问题。

周围的空间再次分和扭曲，几缕黑气从阴暗处有生命一般蜿蜒爬出，在靠近死神的位置渐渐幻化成人形，卑躬屈膝的在他面前行礼，低声询问什么。

唐昭昭听不见那些声音，只能看到死神动了动唇，好像说了一句:“我没事。”

有人向死神地上了丝帕，仿佛场景重现一般，死神拿着白色的方巾细细的擦拭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唐昭昭忽然走神的想，这位死神是有洁癖吗？

“你好像格外的想获得我的信任啊。”死神补充道:“如果跟我签订了契约，我们就会在无形中产生被动的绝对信任。”

唐昭昭面露惊讶，她并不知道，死神可以听到亡灵的心声。

“那么，我给你时间。”男人露出一个斯文好看的笑容:“在你的灵魂被回收之前，给我答案吧”

“明天见。”

苍白俊美的男人背后形成巨大的黑色漩涡，几个黑影跟随在他身后，缓步踏进了异度空间。

一阵白光袭来，手里的怀表消失，唐昭昭瞬间失去了知觉。

“小莫，小莫！”

意识昏沉不定，唐昭昭感觉身旁有人在大力摇晃自己。

“莫医生！”

被人猛的一推，唐昭昭瞬间惊坐起来。

眼前的画面竟然还是那个值班室，只不过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看到她面露惶惑，过来替班的护士关切的询问:“莫医生你怎么睡这么久，快点下班回家休息吧。”

“啊？”唐昭昭反应了片刻，被小护士推出了值班室。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