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吗？”

太子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身灰衣，头戴素簪。

是很眼熟，可苓钰总觉得不对，出自直觉。

郡主怔了怔，才缓慢点头。

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爬上羞赧神色。

太子捏着放在一旁的药瓷碗，案台上的勺子干干净净，他端详片刻，缓声问:“你是怎么给我喂药的？”

郡主回忆片刻道:“就是一勺一勺把药喂给您的。”

她说这似乎是不好意思，垂下了头。

苓钰若有所思。

他领口处有排小小的牙印，不疼，但颜色不轻，看起来留下牙印的人绝不是容易害羞的姑娘，更何况，自己心中感觉和她不一样。

他和那个人十分熟悉，却没有任何记忆。

太子静默片刻，心里有了答案。

四周弥漫着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出去吧。”

祁逭郡主还想再说两句，可太子周身气息骤降，她不敢多留，只能匆匆告辞，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眨眼间，太子醒来的事情早已传遍了皇宫。

这话传到了她们那些不能去前厅伺候主子的后院里，厨房打杂的烧火丫头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讨论着。

“据说那殿下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要见郡主。”

“听说这几日也贴身伺候着，”一个浣衣婢露出羡慕的表情，“殿下这次呈了郡主的情，恐怕是要心动了，如果当初我能伺候殿下就好了。”

众婢女只当她在白日做梦，但心里也忍不住跟着蠢蠢欲动。

“据说郡主从殿内出来时，脸都红了，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

“那肯是肯定是郎情妾意呀！”

几个小姑娘说着羞红了脸，闹作一团，忽听“咣当”一声，后面传来碗碎的声音。

原是一个小婢女把瓷盅失手打碎了。

“哎呀，你在干嘛呀？”

“新来的烧火丫头，毛手毛脚。”有人在一旁啐了一声。

小婢女低下头，静默着说不出话来，手忙脚乱地拢着碎片。

也不知是分心了还是怎么的，手指忽的被锋利的瓷片割破，顿时鲜血如注。

一旁的宫女实在看不过去，伸手拉开了她:“算了算了，你别搞了，先过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待那丫头走后，几个宫女还嘀嘀咕咕，“真是的，毛手毛脚，把这贵人的瓷瓶打碎了，挨罚的还不是我们？”

“她是谁呀？看着像新来的。”

”不知道那天张公公领来的。“

大概是不起眼，几个宫女的话题很快又回到了太子身上。

这次聊到了点道听途说的八卦。

“这郡主最近总爱穿灰色衣裙，以前不是都喜白色吗？”

“据说妆也比原来浓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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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太子昏迷，开始有人怀疑之前太子困在未央宫里的无名少女。

奇异的是，太子醒来后记得一切事宜，却忘记了跟那女子有关的一切，以及数月前的围猎。

随后，宫中传出谣言，说那少女是妖怪。

最后皇帝下了旨，禁止一切人似嚼舌根，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几个下了蛊毒的人却以为太子昏迷跟自己的母蛊有关。

几日后，二皇子匆匆赶到密阁与几人商讨，好容易想出一招祸水东流，他们正在细细制定计划时，听到身后传来清隽淡然的嗓音:“既然皇兄容不得我，那不妨在父皇面前参我一本，刻苦废如此心力？”

太子自密阁后步入，身后是黑压压的暗卫，如夜行修罗。

二皇子倒台，牵连甚多。

为了平复朝中四起的谣言，太子带兵，一身戎装，亲征西域。

出征时倒还有个趣谈，有只灰突突的麻雀不停缠绕在太子的御辇旁边，怎么赶都赶不走，最后还是被太子亲卫一箭射中了翅膀才消失的，后来都传，太子的天人之姿连禽鸟看了都心折。

谁也没看见，许久之后，那一个灰色的瘦小身影钻入了浩浩荡荡的车马里。

眨眼便是一度春秋。

此时的苓钰尚未及弱冠，带着极少数的人以少胜多之取敌军首级，很快便传来一段佳话，此事一出，那些蠢蠢欲动的佞臣皇子再也无法撼动他半分，无论是民心还是朝臣，天平都已经向他的方向倾斜。

数月后凯旋而归，老皇帝亲自站在城门前带队迎接。

再归来时，太子已至弱冠之年，君子如玉，气质斐然。

最尊贵无双的皇子归来，京中所有女眷都振奋了，她们终日里幻想着年轻的太子打马御街前，和她们来一场不期而遇的邂逅，又或是祈求自己的兄长父亲能否在有皇室宴会时带自己去见见，那传说中天人之姿的东宫太子。

许久未归京，上京看起来甚至眼生了许多。

不知缘何，京中少女流行一种妆容，浓妆艳抹，脂粉涂得极厚，时不时会有这样夸张妆容的人在宫里宫外太子的居所前逗留。

苓钰一向不关注这些，却还是忍不住问身边的侍从:“为何现在的女子打扮的都如此怪异？”

侍从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太子皱眉:“有话直说。”

侍从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殿下，京中女子画成这样，多半是为了投殿下所好。”

苓钰挑眉:“投谁？”

“……”侍从意有所指的看一眼他，有赶紧收回视线低着头不说话。

苓钰气笑了:“究竟是谁传出的谣言，孤的审美就这么不堪吗？”

还真这么不堪。

侍从面上不显山露水，心里却在默默腹谤。

太子好歹是失忆了，不记得自己之前天天扯着人浓妆艳抹的小姑娘耳鬓厮磨的样子，黏人程度让他们这些下人不忍直视，堂堂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了缠着人小姑娘无所不用其极，装可怜示弱更是常事。

如果没有太子金屋藏花脸小姑娘的那一段往事，他们也不会相信太子的审美如此奇葩。

此时京中一别两年有余，未央宫天玄角楼无人问津，门客稀疏。

此时几个玄修正围着棋盘对弈，角楼的木梯忽然传来一阵闲逸的脚步声，几人回头看去，太子一身竹色长衫，拾阶而上。

“殿下！”角楼里的人纷纷围了上去。

“听闻殿下向陛下请愿搬出宫去，我等还以为殿下不回来了。”

太子视线一一在他们面上扫过，随后背过身去，全然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