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卡利卡亚静静地站立在神台上，像一尊黑暗中的雕像。

圣女震惊地睁大了双眼，瞳孔微不可察地震颤着。她看着眼前面容完美精致，犹如神衹一般的男人背后张开了六翼修长的翅膀，宽大雪白的羽毛就是神明使者的象征。

他是恶魔吗？

他不是魔鬼，他是神的使徒。

魔鬼就这样在圣女错愕的目光下，嚣张又狂傲的摧毁了神的雕像。

而她完全无力抵抗，甚至没有丝毫抵抗的想法。

被神明指引，被要求献身于恶魔，圣女指尖颤抖，完成某种光荣使命一般主动脱下了神圣的白衣，双手交叠在胸前虚虚遮挡，露出那引人遐想，娇嫩白皙的身躯。

卡里卡亚看她的眼神却像在看死物。

神的品味可真是恶俗。

从在地下城的那一夜，就被神察觉了吧，再加上第七重地狱短暂的游离……卡利卡亚嘶了一声，有种受到侮辱的感觉。

他翅膀掀动，锋利的羽毛带着浩瀚的黑暗力量袭来，丝毫不怜香惜玉。可还没近圣女的身就被一阵金光防御。

感受着熟悉的神力，卡利卡亚冷笑:“米迦勒？他就是让你这样制服我的？”他的声音轻柔冰冷，像是锋利的刃:“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圣女？”

圣女两个字咬的格外缓慢，被他清隽低哑的音色震的浑身颤粟，圣女娇嫩的皮肤上凸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他笑的肆意张狂，眼中像看肮脏的死物一样厌恶:“穿上衣服吧。”

说完周围就想起了沙沙声，神殿四周的窗帘被风扯下，兜头盖了圣女一脸。

为祂卖命，如此低廉，竟然还做出一副伟大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这是这些上天意志的统治者惯用的手法。

至高神征服了人间的信仰，用道貌岸然的名义让这些愚蠢的人变成祂手中的刀。

神教会了人类用火，使用文字，修建房屋和种植食物。

文明的火种播下。

神赠予了人类一个与众不同的礼物。

瘟疫。

“瘟疫，疾病，战争。”圣女浑身颤粟，狼狈的缩在厚重的窗帘里，蓦地被冰冷锋利的长剑挑起下巴，“奥古拉斯，是不是还出了反叛诗人？”

反叛诗人？圣女下意识摇头，“没有，我们忠于信仰。”

堕天使笑了，那笑容让她恍惚失魂，看着那漂亮的薄唇一张一合，领略着昔日最完美的神的造物。

这就是从神创造出来的天使吗？是她们穷极一生，幻想歌颂的完美造物。

“那就是说，还没有被教廷发现？”卡利卡亚点头。

也对，教廷为贵族服务，应该忙于周旋在那些人里保护他们不受瘟疫的侵害，大概是没有功夫关注那些贫民吧。

“不止……应该是，民间已经有了反叛的团体吧？”卡利卡亚漫不经心的说着，剑锋一斜刮掉了她一缕长发，圣女一怔，就听到他冰冷的语气。“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有人在质疑你们教廷了，对不对？奥古拉斯境内应该也有战争四起了，对不对？”

虽然是问句，却用的肯定的语气。

圣女心里突突的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卡利卡亚面容倏然变冷，连嘴角的虚假的笑意都消失不见。

因为这是神的惯用手法。

信仰最初的模样是什么？像任何一个文明信仰的诞生初期，最早自给自足，而后发现不能解释的种种现象，以及自己的渺小，被一点点神的恩惠震撼，从此有了信仰。

后来有了制度，有了尊卑，有了语言有了艺术。大量女人向神献祭，结为净配。

民间修建了大量精美的神庙供奉神，诗人写赞美神的诗篇，棚户区的孩童尚不能果腹，教堂的壁画却刷着一层又一层奢靡的金箔。

再后来，贪婪的原罪让人们不知餍足，无法自足开始征服海洋，又继续征服新的土地。

信仰和文明的火种燎原，衍生出人类微笑却又如繁星般闪烁的智慧。

后来有一天，他们怀疑起自己赞美的神。

于是，反叛精神出现了。

教廷控制信仰，也就控制皇室，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听从教廷的？

质疑神，反思，提出不同的声音。黄昏起飞的猫头鹰犹如预兆，自由的呼吁往往来自于某种文明濒临崩溃的时候。

埃斯帕尼灭亡也是这样。

现在奥古拉斯大陆的困境，如出一辙。

卡利卡亚懒的说，翅膀微微掀动，整个教堂又如纸糊的一样轰然倒塌，一片扬尘碎石激得圣女抱臂躲藏，视线范围内却步入一双不染尘埃的白皙脚掌。

背覆六翼的堕天使居高临下，冷冷的开口，“她在哪？”

“谁？”圣女困惑，忽然想到了被关在塔里的少女。

“带我去找她。”恶魔在询问时，神情中有一闪而过的温柔，恍了圣女片刻。

凭空出现的藤蔓陡然缠上了圣女的身体，她惊叫连连，却没有任何作用。浮空跟着天使的步伐拖行。

唐昭昭是龙，还是罕见的红龙，一直以来在这个世界的力气都不小，可是被身上这细细的锁链绑着，竟然怎么都挣不开，这不符合一贯的逻辑。

用力用的过猛了，头也会疼。

她挣扎翻滚的过程中，楼梯上的几个人终于走了上来，一群穿着银白色教廷衣袍的法师簇拥着一位身着厚重斗篷的老人，明显老人与其他人不同，身上多了很多复杂庄严的图腾徽章，被几个年轻的法师搀扶着走过来。

浑浊的眼睛瞥向了从地上坐起来的唐昭昭，口中念念有词，半晌后老人睁开眼看向对身旁的人说，“来不及了，就在这里烧死他。”

恶魔即将赶来，要在他赶来前烧死这条恶龙。

唐昭昭一愣，随即挣扎起来。

“烧死谁啊？老奶奶，我又不认识你，见都没有见过好吧？烧我干什么？”

那个人丝毫不理会她的口出狂言，身旁的人恭恭敬敬的喊她，“大祭司，那要用什么火？要去取圣火吗？”

大祭司伸出手，把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递给了身旁的法师，“浇到她身上。”

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唐昭昭本能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拼命挣扎起来。

可是被细细的锁链绑着挣脱不开，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体看起来就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几个人上前摁住她，果然没有了反抗的力气，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那瓶液体泼在自己身上，唐昭昭急地大喊大叫，随即被大祭司一句话气的七窍生烟。

“她是恶魔的同伴，恶魔现在过来找她证明她有点重要……她应该是恶魔的坐骑。”

唐昭昭两眼发黑，一张小嘴张的比鸡蛋还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