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皇帝看了好几眼。

他脸上莫名，有些狐疑地起身，“父皇，可是儿臣有什么不妥？”

“你自己看？！”皇帝翻了好几页，随之翻看的速度越来越快。

乔伊也看过这名册了。

名册上详细写了有哪些流民，在哪年那月，因为何地的什么灾害流落空到庄子上。

起初，他们只是恰巧遇见流民，收留他们。

后来，他们尝到了甜头，就开始有意到各地引导流民前来。

名册上都写了。

这年头买卖奴隶虽然不贵，但架不住人多呀？

那么多年轻力壮的人，当奴隶买卖，也不少钱呢。

这笔钱省下之后，更省了给朝廷的“人头税”。

两厢一加，省了不少钱，也悄悄的“吃了”国库一些钱。

时间越久，数目越是可观。

“你自己看看！”皇帝把他看过的那本名册砸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翻开来看。

他原本表情惶惑，却没有不安。他不知道关自己什么事儿。

可当他翻开名册看了前两页之后，他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父皇！儿臣，儿臣不知这些事啊！”太子跪地说道，“儿臣当真不知！这事情不但瞒着父皇，连儿臣都被蒙在鼓里，他们欺上瞒下，实在该杀！”

“你不知道？他们连你也瞒着？”皇帝看着太子。

太子跪在地上，连连摇头，“儿臣真的不知！”

“难道不是你需要钱？需要拉拢幕僚，需要拉拢群臣？觉得东宫的钱财不够用，所以想出了这办法？”

“儿臣惶恐！父皇！儿臣绝不敢有半点这大逆不道的心思！”太子脸色煞白。

他只是没有野心，没有守住自己的储君、乃至君主的位置。

这并不表明他傻。

他知道，如果自己被父皇怀疑，那不仅有可能废黜他太子之位。更有可能对他赶紧杀绝！

“儿臣确有失职之过，庄子上的事情，儿子一直不曾亲自过问。都是交由太子妃打理。父皇可以叫儿臣规避内殿，传太子妃来一问究竟。”太子忙说道。

厉青玄也在一旁为太子说话。

“皇上了解太子性情，殿下真是不拘小节之人。太子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黄白之物上头。若叫太子吟诗论策，太子必能侃侃而谈。若叫太子想徇私挣利的法子，太子还真未必能想出来。”厉青玄道。

太子微微舒了口气。

他没看厉青玄，但对他的好感，就连站在一旁的乔伊都能感觉到。

皇帝轻哼一声，“朕问什么太子妃呀？来人，传元豫元世子……”

乔伊心头一动。

皇帝又道，“不用叫他入宫，叫他率两千玄甲军，直接包围城外太子田庄，查明那庄子上是否有私藏流民之事！是否与名册相符！”

皇帝厉声道。

内臣立刻领命而去。

玄甲军是皇帝亲兵，只有皇帝本人才能调动。

其他人，包括太子都使唤不动他们。

皇帝为叫元豫率领玄甲军，他亲笔题书，且盖上了他的私印——他拇指上的扳指，一面是印玺。

内臣将皇帝盖有私印的亲笔书信一同送去给元豫。

“乔伊。”皇帝垂眸看着女孩子，“你若所说不实，就是诬告储君之罪。”

殿中一时寂静。

乔伊扬起脸来，“皇上，民女从来没有告储君。”

“休要狡辩！”皇帝道。

乔伊仍旧跪在那里，但她的气势，却比站着的人还高，“民女并非狡辩。民女陈述的只是庄子的事实，跟储君有什么关系？那庄子虽说是储君的庄子……可是太子殿下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庄子上的事情，并非他亲自打理。

“太子殿下都说了，不关他的事。民女怎么可能是在告储君呢？”

太子看着乔伊，似乎对她的好奇，多过担心他自己的处境。

皇帝冷哼一声，“巧言善辨。”

高平安在殿外，注定是白等了。

贤妃娘娘叫他来送羹汤，且是亲自炖了几个时辰的羹汤……目的又怎么可能只是送羹汤而已？

她自然是要借着羹汤，把皇帝招到她那儿去。

可现在，皇帝似乎要扣着太子，留着乔伊，一同等元豫围困清查的结果。

他不会离开御书房，自然也不会往贤妃那儿去。

高平安见不可能等来皇帝，便只好把贤妃娘娘亲自炖的羹汤交给御书房的太监。

他张着合不上的嘴，不停的擦着口水，去找太医去了……

而太子妃左等右等，不见太子回来。

她立刻叫人去宫中打听……

殿里说了什么，她不大能打听的道，毕竟在皇帝身边直接安插眼线，是太过冒险的事儿。

但打听到元豫带了两千玄甲军出城，并不太难。

太子妃听闻这消息，当即就道:“必是庄子的事情泄露了……”

太子妃匆匆赶往皇后娘娘宫中。

皇后娘娘这会儿已经卸了妆，要休息了。

太子妃却着急求见。

“叫她明日再来吧，本宫乏了。本宫不像他们年轻人，熬不住了。”皇后摆摆手，叫宫人去婉拒。

宫人回来，却趴在皇后娘娘的耳边道:“太子妃说，太子去皇上的御书房，已经去了一个时辰，还未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闻皇上派了元世子率领玄甲军，去了城外太子殿下的一处庄子。”

皇后原本正打哈欠，闻言，哈欠打了一半，猛地停下。

她困顿的神色，也是猛然一紧。

“竟有这事？快叫她进来说话。”

太子妃这才进得皇后娘娘殿中。

皇后娘娘头上朱钗已经尽去，华服也换做了家常的衣裳。

“深夜搅扰母亲，实在是儿媳之过……”

“别说那虚的了，你若不是有急事也不会这个时候过来。”皇后伸手，虚扶她免礼。

“怎么回事？”

“今夜听闻厉世子带了一年轻女子，求见圣上，而且是在宵禁以后求见。圣上向来宠他。更可况，厉世子忽然废了许久的腿，神奇复原。皇上更是对他恩宠有加。所以就准了他入宫。

“可那女子进宫后不久，圣上就派元世子带兵去太子殿下庄子上……儿媳怀疑，那女子和厉世子，来者不善啊？”

皇后闻言皱起眉头，“那女子究竟是谁？厉世子一向得太子赏识，他和太子关系不错。按理说……”

“儿媳也不知那女子是谁。”太子妃垂眸道。

皇后对一旁的女官招了招手，“去，打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