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穿着破旧的军大衣，双手戴着磨破露出手指的脏兮兮的线手套，一脸风霜的老妇抱住了孙子放声痛哭，余庆洲全身都在发抖，要紧了牙关也止不住的颤抖，“奶奶？奶奶……”余庆洲想起自己前世的奶奶，想到小虎祖孙俩的遭遇，处景生情的也和着放声大哭。

“别哭啦奶奶，别哭了！”暗自发誓今后不再让老妇人受苦受累，过了不知多久，余庆洲抽了下鼻子止住哭泣，抹去奶奶脸上的泪水说道。

“答应奶奶，甭做傻事呢，你要是走了，奶奶可怎么活喔！”还在哽咽的老妇人，放开孙子红肿的眼睛望着他，双手却紧紧地捧住他的脸。

“没有下一次，奶奶，我余……小虎向您老保证！”看到奶奶心力憔悴的模样，余庆洲冰凉的右手抓紧了他已经认可了的奶奶的手。

“小虎你长大了……，饿了吧？哦你快躺下，奶奶马上去做饭！”小虎奶奶搽去眼泪，转身要出外厨房，却被小虎探身拉住。

“您别忙，小虎有话对您说！”不知道自己瞒骗眼前的奶奶到底是对不对，但想到以后会更加难以解释，余庆洲看了眼满地的烟头，呼出一口气说道。

“唔？小虎？有什么和奶奶说？”老妇人诧异孙子有些礼貌过头的言辞，愣了一下，片身坐回炕沿，左手还是禁不住探向自己小孙子的额头。

“我现在很清醒！我见到了爷爷！您听我说，之前我死了，去了天堂，在那里我待到快30岁，但十分挂念您，所以就又回来了……”孙子的话听的老妇张口结舌，别人若是说这些话她一定不会相信，但现在说这些的是自己老实巴交，把屎把尿拉亲眼看着长到十岁大的孙子小虎，本就有点相信鬼神报应存在的老妇一时间呆懵住，孙子小虎咽气的时候老妇是知道的，之所以小虎还留在床上，是因为老妇不愿相信自己的孙子会真的离她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辛酸悲伤是老人难以承受得住的，所以她还像往常一样卖菜到傍晚，希望回来可以看到自己的孙子小虎，仍然在猫在灯下做着作业。

“你爷爷在那……过的好么？”奶奶指了指头上，嘎巴了一下嘴，神情肃穆的当真的问道。

“一般，不是特别好，那里和这里差不太多，也有欺负人的人，也有穷富和善恶，那里的人分成了许多的等级，只是物质和精神方面都要比这里丰富一些！”怕自己把那个地方形容的太好，老妇人会厌世而想着去找老伴，余庆洲一本正经的圆着谎话。

“在那里呆的很久，我都记性都模糊了，只记得小的时候和您过的很苦，奶奶，我回来是为了让你幸福的！”听小虎说完，老妇看着眼圈红起来的孙子，突然泣不成声。

“一切都会过去！很快就会苦尽甘来！奶奶你笑一笑，今天是我余……小虎回来啊，不应该哭才对！”余庆洲用力攥住奶奶的手，感觉到孙子手心传来的力量和温暖，脸上挂着泪水的老妇人笑了。

安抚好老妇，余庆洲偷眼打量了一下老妇，知道老妇并未怀疑他，心里有些歉疚的同时，暗自提醒自己眼前的就是自己的亲奶奶，而自己从今往后的名字也只会有一个，那就是——童虎。

“奶奶！”童虎开口道。

“唔？”

“我们现在什么地方？哪个省？哪个城市？”犹豫了一会儿，童虎开口疑问。

“你都忘了么？吉省的浑水，不过这儿离城里有些远！”老妇抱住孙子，左手轻轻的拍着，半眯着双眼看向窗外，悠悠的回答道。

“浑水？离通城要坐四个小时的火车？”童虎心中暗想，嘴上继续说道：“奶奶，小虎想离开这里！”

“嗯，是啊，又过了一冬，这里是没什么好待的，过些天等你好些，奶奶就去给你办转学，我们去通城，去找你的姑姑去……”奶奶像自言自语的在发呆，而她的话却令怀里的童虎眼睛一亮。

“我姑姑？她会不会嫌弃我们？”想起日记里小虎的遭遇，童虎担心道。“你姑姑倒是不会，但嫁出的女儿啊，泼出去的水，唉，去看看，放心吧，若是你姑姑她不认我这个娘，奶就带你走，来，一会儿啊你帮奶拿手电照着，有些东西是该让你知道了！”小虎奶奶下定主意，将后背用线绳系着的加长手电筒，低头摘下递给童虎道。

“噢！看什么啊？”童虎愣了愣，接过手电筒看了看前端的聚光灯泡，面露疑惑。

“嗯，一会你照着这里！”小虎奶奶没有解释，脱下鞋爬到炕上数着炕头上大生产牌香烟的封皮，快数到童虎身后的墙上，小虎奶奶从大衣兜里，摸出一把前端十分锋利的扁口螺丝刀，小心的在墙底划割出一个长方形。

“是什么啊？奶奶？”看小虎奶奶神秘的像个解放前的地下党员，童虎又开口问道，小虎的奶奶却仍是没有回话。

小虎奶奶将扁口螺丝刀插入半寸，往上一撬，一块联带着火炕黄土的青砖被起了出来，童虎赶紧摁亮手电筒，将黄亮的聚光照射过去。奶奶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从凹坑里面取出个皮套勒着的布包，用手扑了扑上面的黄土，解下有点老化的皮筋，里三层外三层的慢慢打了开。

“啊？这……这是？！”瞪了一眼奶奶，童虎眼下花花绿绿的一堆东西令他瞠目结舌。

“这是你妈妈和爸爸给你的，本来呢，奶奶想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唉……作孽啊！”小虎的奶奶低头看着摊开的纸包，似乎想起一段令她伤心的往事，眼圈又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