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天赋很好，为师很满意，只是这心性……”

“唉……”

雪夜下，破落的庙墙内烛火闪烁，一位看起来年近六十的老人静静坐在熟睡的少年身旁摇头叹息着。

……

“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鲁忍枷双眼迷离已经记不起来了，只是……

他模糊的记得，老人虽然在叹息，但看向孩子的眼神却十分慈祥，他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没有因为孩子心性上的缺陷透露出半分不满。

最多……也就是几分惋惜而已。

“没有不满么……”鲁忍枷会心一笑，喃喃自语着。

他还隐隐约约记得，孩子当时应该是生病了，正在发烧。

状态不好的孩子整日睡觉，老人也整日陪伴在他的身旁，片刻不离。

孩子当时曾在迷迷糊糊中睁眼看了老人一眼，他发现老人在自己身边后，脸上露出一股淡笑，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当时不曾注意到他的眼神，如今回想起来，却是如此的清晰……”

记忆中，老人摸了摸熟睡孩子的额头，脸色露出柔和的笑容，他站起身来，轻轻的将孩子身上的被子盖好……

画面快速切换，鲁忍枷眼前的景象又出现了变化……

……

……

“碍于一些原因，为师只能将功法传给一位弟子。”

“传承完毕后，我也会离开这里。”

“是到了该做选择的时候了。”

“而为师的选择，是你。”

同样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年的故事。

故事同样发生在那个破落的庙墙内。

老人，也同样还是那个老人。

只是，少年却不是那个少年。

“我记得……那时，我应该是……躲在门外……”

随着呢喃声响起，画面拉远……

第一段记忆碎片中的那个少年出现在了画面中。

此刻，他正躲在庙墙门外，双眼死死的盯着门内，看着门内那段将他排除在外的故事发生。

少年双手紧紧抓在门板上，将门上抓出几道爪印。

不过少年丝毫未觉。

……

你的天赋更好，只是……你不适合修炼。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

他原本以为，他可以和师弟一起学习师父的本领，然后三人一起这样生活下去。

可当他看着庙墙内师父……也就是那个老人真的只打算将一身本领传给师弟时，他心中一片冰凉。

他自嘲一笑，心中的妒火却在疯狂燃烧。

“既然他们打算丢下我，那我就……离开吧！”

他，长大了。

相对于第一段记忆碎片来讲。

他，不再是那个看到老人才能安心入睡的少年了。

同样是相对于第一段记忆碎片来讲。

他……已经可以独自生活了。

那个时候，愤怒的少年毅然选择了离去，离开那个曾经十分慈祥的师父，离开那个相亲相爱的师弟。

“可是……”

身后的门内，师父和师弟的谈话仍在继续，依稀传到他的耳内。

只是，愤怒的他选择了无视。

他转过身，大步离开了那个破旧小庙，离开了他曾经的……

家。

……

“唔……他们后来，又说了什么？让我……想想……想想……”

鲁忍枷的双眼已经模糊了，他突然对当时身后传来的那些被他无视的话产生了兴趣。

在他努力的回想下，那段遥远的、本已模糊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可是……为师又希望，在我离开后，你们师兄弟还能像现在一样相亲相爱，并肩携手去闯一闯这片天地。”

……

“规则上是有漏洞的，为师确实只能传法一人，但你却没有受限制，可以将功法再传。”

“师父不能强迫你，但还是想问一问，你愿意代替为师，将功法传给你师兄吗？这样……或许将来，我们师徒三人还有再相见的一天。”

……

“当然了师父，师兄的天赋本就比我好，这本就该先传给他的！如今我也能学，我已经足够幸运了！”

“师兄就像我的兄长，您就是我们的父亲，我也很期待将来我们能够一家团聚……”

……

……

大致是这样吧？

“父亲……兄弟……还有，一家团聚么？”鲁忍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记忆的画面快速变化，有他从师弟手中“骗到”功法时的得意。

也有他修炼有成后，伙同他人杀死师弟时，看着师弟一脸的错愕表情时的那种酣畅淋漓。

还有他谋划着将来见到师父后自己该如何做。

等等等等……

“原来，功法……是你故意给我的……”

“我不但一无所知，还沾沾自喜，并且亲手……摧毁了……我们的……家……”

鲁忍枷惨笑，身子已经站不稳了。

他摇晃着，身子向后方倒去。

九寸小蛇仍旧咬住他的脖子不松口，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管它了。

他很累……

想休息……

那一直让他执着追寻的仙……

他寻不动了。

回首往事，他突然醒悟，或许让他如此执着的，并非是那缥缈的“仙”。

寻仙枯燥无味，甚至时常让他提心吊胆。

他根本……不喜欢！

只是，师父和师弟都走在成仙的路上，而他……

他以为，自己被他们给丢下了。

他之所以会如此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寻仙，所执着的仅仅只是跟上家人的脚步，想驱散被家人丢下的恐惧……

还有寂寞。

……仅此而已。

可最终，他在寻仙的路上迷失了，不但亲手杀死了敬自己如兄长的师弟，亲手摧毁了这原本可以救赎自己的亲人，并且还沾沾自喜。

寻仙，寻仙……

到头来，他寻了个寂寞。

……

“我果然不适合修炼，对不起……”

“弟弟……还有……父亲。”

鲁忍枷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闭上双眼。

“寻仙寞。”

“我不喜欢。”

“其实，我只是……”

“还想，再见你们……”

“一面……”

依稀间他又看到了那间破庙，破庙里有一位老父亲，还有他的两个孩子……

一滴眼泪划落眼角，飘向空中。

至于鲁忍枷……

他解脱了，带着遥远的回忆，带着满足又遗憾的微笑，也带着那条让他解脱的剧毒小蛇，一起坠入深渊，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