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寿阳胡杏花与蒋奉天的事情，本来只在很小范围里传言，大成、李叔和铁柱是比较清楚的，二爷只是没有抓到现行并无实据。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铁柱的心里却藏不住这一秘密了。铁柱虽然人小，但男女之事听大人说起后，心里痒痒的，白天晚上都想着胡杏花雪白的肉体，忍不住想再去偷看。

那日，赵二爷来过之后，蒋奉天生气着跟家里闹别扭，就没有回家。到了晚上，铁柱就潜伏到后院屋子窗口去偷看，碰巧被小翠看到了，将他拖到一边责问。铁柱编不出什么理由，又怕小翠告诉夫人，便故意说是赵家老大交给的任务，让他监视三爷家的情况。小翠很纳闷，问为什么要监视，铁柱没办法，只好将夫人和蒋公子偷情的事情说了出来。小翠很吃惊，原以为这事只有自己知晓，没有想到铁柱早就知道了，甚至大爷也知道了。她虽然觉得蒋奉天经常在夫人的屋子里，她宁愿相信是婶子和侄子的关系，不敢往男女方面去深想。现在铁柱把事情讲出来后，她也感到很羞耻，很恼火。

“铁柱，此事不可跟别人说，你若是乱说，看我怎么收拾你。”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铁柱平日里也是喜欢小翠，只是怕她的嘴厉害。此刻听到小翠的话，便用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铁柱要是乱说，你就杀了我，剥了皮，下油锅。”

这一晚，小翠思来想去，整晚睡不着觉，细想蒋公子来府上的各种情形，越想越可疑，越想越生气。第二天起来，面对夫人和蒋公子又说又笑的样子，看着俩人装模作样，内心有说不出的厌恶。上街去买针线的时候，碰巧看到了兰馨的丫环小如，便拉住她唠家常。小如见小翠脸色不好，便问是不是身体不好。

“我哪里是身体不好？是气出来的。”小翠故意摆出副不高兴的样子。

小翠性格外向，不说出来难受，悄悄地跟小如透露了一些，不过她还不敢说成已经通奸了，只是说两人好得没有了分寸，没了辈分，像是情侣一般，怕是长期下去会乱了天伦。

小如是兰馨的贴身丫环，随时都在维护小姐的声誉，听说蒋奉天跟自己的杏花婶有非分之想，顿时傻眼了，忍不住就眼泪掉下来了。

“小如妹妹，你怎么哭了？”小翠问道。

“我那里哭了？我没有哭，我是替我家小姐难过。”

这时候小翠才想起，是自己说漏了嘴，原来兰馨与奉天公子正爱慕着，将来还要结婚，这不是在他们之间插了一杠吗？让兰馨怎么办？沷出的水无法收回，她知道自己闯了祸，赶紧离开去。

小如回去之后，想了好久，替小姐伤心，忍不住还是跟兰馨说了。兰馨正在细细看着一块绣品，静静地听着小如说的一切，突然，她拿起一把剪刀将绣品剪碎。

小如赶紧上前阻拦：“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啊，这块绣品你花了十几日的心血，你这是为什么呀？”

“你走开。”兰馨脸色深沉，非常生气，“绣品绣得再好有何用啊，倘若为了不值得的人更没有必要了，小如，你记住，姐姐此生不再绣了，你把这里的绣品工具全部扔了，我不想用了，一辈子也不想用了。”

“小姐，你这是何苦啊，你为这些绣品花了多少心血啊，这些东西已经陪伴小姐十几年了，难道一个扔字就了了吗？小姐，天下不会只有一个蒋奉天的，你不要为他而难过。”小如不肯。

“小如，你放心，姐姐不会为他难过的。姐姐只是在恨自己，爹娘养育那么大，教我学了那么多的圣贤之书，可我还是单纯得像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竟然连爱与不爱，真与假也分不清楚，真是可笑之极。”

兰馨强忍着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小姐，你千万别难过，千万别恨自己，你没有错，是蒋奉天负了小姐的感情，伤害了小姐的心，要恨就恨他吧。”

“小如，你别说了，生死由命，婚姻随缘，姐姐的心冷了，不再有这份冲动和激情了，我们还是过自己平淡的生活吧。”

小如扑到兰馨怀里：“小姐。”

一连几日，兰馨是茶饭不思，整日默默地坐在琴边。

小如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小姐，你怎么了，你已经在这里坐了好几个时辰了。”

“依依脉脉两如何，细似轻丝渺似波，月不长圆花易落，一生惆怅为伊多。”兰馨只顾自己吟着诗。

“小姐，你又在念诗了。”

兰馨翻看着一本诗卷，说道：“这可是唐朝诗人吴融的情诗啊，我如今的心情是多像诗人笔下的人啊，真是可悲可叹啊。蒋奉天虽然不值得我去爱，但也不值得我去恨，然而他此去却实实在在打破了我一生的梦想。如今想起二婶和小梅，觉得人生太苦，今后我该怎么办啊？”

“小姐，我知道你很难过，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啊。”小如劝道。

“小如，你放心，姐姐不会伤心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兰馨了，我只是为自己的幼稚而感到惋惜。”

“小姐，你是什么意思啊？”小如听到小姐这样说，有些担心起来，怕她一时想不开去。

“没有别的意思。”兰馨还是坐在蜡烛前静思。

大少奶奶听说兰馨心情不好，便走进来说：“兰馨，你怎么还不睡啊，娘见你的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兰馨神情忧虑，看着娘：“娘，我没事，你早点歇息吧。”

大少奶奶挥挥：“我还不想睡，睡不着，想跟你说会话。兰馨，你也不小了，凡事都要想通，想周全，千万不可鲁莽。”

兰馨知道娘的意思，又不好道明实情，生怕引起父母的不安。

大少奶奶轻声问道：“奉天最近没来过？”

兰馨摇摇头：“没有。娘，他来不来跟女儿没关系。”

大少奶奶知道女儿的脾气，多说也不好，只是叹息道：“唉，我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是怎么想的，不来也好。”

大少奶奶回到自己的房间，朝大成发了一阵火，责怪他不关心兰馨的婚姻，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大成只是苦笑着，并不恼火，相反，兰馨的态度她倒是赞同的，如果没有缘分，还是不要撮合的好。蒋奉天的禀性他也不看好，可是放眼整个寿阳，能够与兰馨结缘的人确实没有，这倒是让他很操心。但真正让他操心的是胡杏花的事情，他希望德伦弟弟能够早点回来。思来想去，他便写了封信，找人带到江苏去。

这德伦出去后，辗转又到了杭州，信没有收到。杭州是他经常去的地方，西湖都玩过数次了，这次他专门去绸布店，要为胡杏花买点好的绸缎。

掌柜见进来的人有些来头，便的迎上前：“客官，你好，想买点什么呀。我们的货可是全杭州最好的，你随便。”

“我要先些上好的绸缎。”德伦说。

“有。客官，听口音好象不是浙江人吧？”

“我是江南省寿阳人。”

“寿阳？听说过，那可是一个古城啊。快过年了，是不是想给媳妇带点礼物啊。”

德伦笑笑：“就是。这块吧，你给包上一匹。”

走出绸缎店，德伦又进了一家玉器店。一位女老板迎上来，德伦朝柜台打量。

女老板问:“不知客官要那种货，要的是缅甸玉哪还是和田玉啊？”

“两种玉都行，就要女人用的挂件吧。”

“客官这回你算是走对人家了，我这里刚进了翡翠玉，你看，这块玉，雕的佛，面相多好，多透多艳多亮啊，这要往你夫人身上一戴，贴着胸口，她整个人每天就想着你了，一辈子都孝孝顺顺，平平安安。”女老板说道。

“为什么是个佛啊？女人能戴吗？”

“客官这就你不懂了吧，俗话说男戴观音女戴佛嘛，吉利啊。”

“那就买了，你得给我便宜才行，要不我上别家再看看。”

“看得出你就是个商人，还是个大老板，精明能干。行，就凭你爱着夫人这份心，我做女人的也替她高兴，今儿我给你打八折怎么样？”

“那就谢谢老板娘，谢谢。”德伦心想，是自己太冷落了妻子，这次回去要好好补偿她，让她高兴。

在杭州办完事情，他便踏上回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