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随心刚进洗手间不过八分钟后，便擦着头发出来了。

虽说三人一起，效果会更好些，可见到床上正在努力的两人，都随心不知为何放弃了加入的想法。

踱步至窗前，打开窗户，取出前些天信给予自己的褐色豆子，捏碎，捻为细粉，加入水，用魂力慢慢煮沸。

“偶尔也是需要休息的呀，你终于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了。”

信的身形浮现，轻柔的嗓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轻快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调侃，“今晚别修炼了，跟我聊聊天吧。”

今天的信是以实体的形态出现的，以往身上的那层迷雾又一次不见踪迹，和熙的风儿飒然略过他的衣角，月光下清冽的眸光正含满了笑意。

都随心抬眼看了看信，眼中闪过丝丝惊艳，心中暗暗感叹信的样貌出众。

杯口上方飘逸着丝丝水雾，都随心将鼻子凑到杯子前，轻轻地嗅了嗅。

“这东西闻起来挺香。好喝吗？”

“你尝尝不就好了吗？”

都随心闻言，便半躺在窗台边，皎洁如雪的蟾宫正飘洒着银色的光幕，抿一口这个被信称作“提神饮品”的古怪饮料。

“…………”

“如何？”

信向都随心询问道。

“………苦，我可不喜欢苦…”

回答他的是都随心那被苦得而发皱的小脸。

“哈哈，这东西喝起来就是这样的。提神又醒脑。”

信哈哈大笑，似乎对都随心的表情很是满意。

“啧，真是的，你就会捉弄我…”

都随心没好气的清啐一口，将茶杯递给他。

而信也没嫌弃，抬手接过都随心递来的杯子，小心地吹吹热气，抿了一口后，抬头望月。

“想想看，如果有一天，你在上周漪的课时犯困了，喝口苦苦的咖啡……那场面该是多么的熟悉啊…”

信那如清潭般透亮的澄澈眼睛中，突然多了些许都随心看不懂的色彩。

“而咖啡这种东西，就像茶水一样，都是需要品的，美好的事物也好，苦痛的记忆也罢，终究都是人生。”

“拒绝苦痛，人可是不会成长的。”

“嘁，我是不会犯困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教育我。”

嘴上是这么说，而都随心嘴角微动，似乎是真的品到了口中残留着的芬芳。

“…………”

“…………”

“…………”

品味之后，是长久的沉默，皎洁的月光撒在一起坐在窗台上两人身上，一种难言的感觉渐渐涌入心头。

见信迷恋于赏月，霍雨浩与王东却又沉浸于逐渐中。在这般寂静的夜晚中，形单影只，真的难熬。

想到这里，都随心半垂下眼睑，心中一直被深藏的情感也如决堤般释放而出。

他知道，这是孤独…

不，不只是孤独，这其中包夹着其他的，让人一生都无法释怀的迷茫。

都随心越想越投入，情绪低落消极，就连下午的那场战斗的胜利都无法让他心情愉悦。

“哼哼…”

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低落，信勾了勾嘴角，用力的揉搓了都随心的脑袋。将他拉到自己的怀里，下巴轻轻摩挲着他的额头。

“不要乱动，看天空。”

“看什么？不就是月亮吗？每天都能看得到的。”

感受到身后的温暖，都随心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下，便不再反抗。

“不，不只是眼前所见而已，告诉我，小随心，通过月亮你能看到什么？这或许对你很重要哦。”

“？”

都随心偏偏头，抬手撑着下巴，这天上的圆月除了今日颜色微微透出些许蓝光外，再无特别。

经过半分钟的沉默后，如实道：“不知道，我除了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它表面有些坑坑洼洼外，什么也看不出。”

听到都随心的回答，信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轻轻地笑笑：“罢了，我本就不认为现在的你能够看出些什么。”

明明很柔和的话，在都随心的耳中，却多了些轻蔑自己的味道，他烦躁地转过头，声调也提高了一个度：“那你就说说，我能从这眼前之景中，看到什么。”

“不，不是你能看到什么？而是你能看到多远？”信抬起头：“像你这样的年纪，应是最为肆意忙碌的时候，是最为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时间。岁月太长，生命却又过于短暂。过于纠结一件事情，往往会迷失于难以割舍的迷惘，徘徊与过去，现在与未来，以你的眼界，你又能看到多远？”

“以这样的心态，你永远都是一个继承者，而不会是开拓者！”

“信……”眸光低沉，都随心紧盯他的眼睛，那双澄澈的天蓝色眸子寒潭般的映射着世间繁华，波澜不惊的水面却夹杂着一丝由衷的劝诫。

“你…”

都随心的嗓音放的软糯而轻柔，熙熙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为他软软的黑发晕上一层淡淡的银边。

“那……就请你告诉我……告诉我，我究竟是个什么？”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个所谓天命，真的就是我该走的道路吗？”

“我，从醒来的那一刻，就是个空白，我没有家人，没有兄弟姐妹，长时间的学院生活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孤单。”

“既然你告诉我，不要纠结于过去，那么就请你告诉我，我的过去是什么？”

“只有知道了过去，我才能真真正正地放下过往，”

都随心伸手抓住信的衣襟，声音中多了呜咽：“我真的没有其他的愿望，我只想变得完整，想要从负数变为零啊！仅此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