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去了病服，穿上便衣，昊云虽然是正儿经的修士，但由于大病未愈，身形显得消瘦，人也不是很有精神。

相较于昊云，楚苒脱下了护理装服，换上她平时喜爱的俏丽衣裳，小姑娘霎时间又可爱了十多分。

就这样，不多搭配的两个人在人海里并肩而行，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

出身大家世族的楚苒面对人来人往的注视，丝毫没有怯意，反而愈加从容自如。

这一点引起了昊云的注意。

虽然昊云也是从容的面对，给人静若松柏的感觉，但这可不是他与生俱来的。

早些时候，昊云在圣灵大陆初露头角时，在万众瞩目下，他可是出了不少丑的。

那种胜过现在十万倍瞩目，致死量的尴尬气氛，逼迫他慢慢学会了应对，学会变得像现在这样沉稳。

所以，此时楚苒无意间展露出的气质，着实令昊云羡慕。

走在昊云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感受他清楚又模糊的城市。

他才发现原来圣灵大陆年的经历改变了他那么多，给他留下了如此之多的奇特习惯。

就拿这正常的街上行走来说，尽管他此时走在净整洁的街道上，可他心里总提防着踩到或踢到什么，因而脚步总是轻起轻放。

不同于那边世界的夜晚，他突然发现这灯火通明的傍晚格外美丽。

在圣灵大陆时，他直录入教会以前都是和师傅居住在山中田野之上。

虽然有时候他会逢师傅之命，去附近的小镇集市上采购，但那里白天所见之景也没有这边夜晚的热闹。

昊云师傅常在他去赶集时说，哪怕身居闹市也要心怀宁静，不要让世俗干扰了自己的心。

但昊云听了师傅的话，常不在意。

他总想，这儿的城市才哪到哪？恐怕想迷失自我都难。

到后来，他登上青榜，住进了教会驻扎管理的城市——圣都。

那里虽然一样是古风古味儿，但奢靡之风不下现世，甚至犹有过之。

从师傅身边离开，昊云只身来到这儿出人头地。

他学会了很多新的东西，但他没注意到，人的惰性的不分空间与时间的。

很遗憾，他忘记了师傅曾经说过的话。

后来有多次，他写信告诉师傅自己得到了教会重用，前途似锦，想接师傅来城里居住。

可除了头两次写信过去，昊云收到了师傅的回信推辞外，之后的信都如石沉大海。

久而久之，富丽堂皇的宫殿遮蔽了他的眼睛，欲望的深渊让他自甘堕落。

从那田野小居中带出的丝线被他渐渐遗忘，剪断。

直到昊云在圣灵大陆的最后两年里，一个陌生的少年来圣都找到了他。

这身着朴素长衣，背着破旧包裹的少年，用干净清澈的双眼注视着昊云，就像注视着他的灵魂。

那一刻，昊云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谁，自己从哪里来。

这猛然的醒悟让昊云手足无措，以至于跌倒在少年面前。

在仓皇之中，昊云看见了少年草鞋底下粘着的软泥。

他突然记起，自己也曾经常是如此。

只是现在，他穿着一双华丽的皮靴，鞋底干净无比。

随着少年的到来，这不仅告诉了他是谁，还告诉了他师傅的死讯。

师傅埋的地方，少年没说，只是告诉昊云他自己知道。

最后少年走了，没有多留，也没多说一句话。

昊云虽然猜到这少年定是他走后师傅又收留的新弟子，也就是他的师弟，但他不敢认，也自认没资格认。

就这样，他们师兄弟二人的第一次会面，就这么草草收场。

想到这儿，昊云突然发现自己真是个废物。

在穿越前是，穿越之后仍然是。

从头到尾，昊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

总是在各种欲望中反复沦陷，渐渐迷失自我。

一边回忆，一边走着，昊云的步伐愈加沉重，他突然不明白自己到底要挣什么气了。

他想，就算自己回去把那普通本科上完，也未必就能改变也什么，也未必就能让父母过上他心里所幻想的生活。

更甚至，他所想的，是否不过是把他自己的欲望加持在了别人身上呢？

从一开始，从他从病床上醒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又再一次陷入了新一轮的欲望深渊呢？

迷茫包裹了昊云，他从来没有这般迷茫过。

因为他不想再选错了。

他清楚，这一次选错，已然没有可以再让他醒来，可以再让他重新开始的地方了。

停下脚步，昊云呆呆的杵在原地，失了神。

“嗯？你怎么了？”楚苒不解的问。

昊云抬起头看着漫天星空问：

“楚苒啊，你说，我现在，究竟是在那一颗星星下面站着呢？”

“星星？”楚苒歪过脑袋，面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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