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岛在大华国东海，自由联盟兵锋所指的地方，却在大华国北境的白鹿原，二者相距上千公里，以叶晗的速度，要赶到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于是在路上，他又不得不忍受谭兴虎的叨叨。

“你到底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你不是军人吧，我看你的神态就知道了，懒洋洋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你要去白鹿原？不是说国内可能到处都有潜在的兽化威胁吗？你居然不管管？”

……

叶晗不堪其扰，作为习惯了一个人静静的宅系生物，这种持续不断的叨叨真是他的克星，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

“哥，我叫你哥了行不，”叶晗真是无奈了，直接抱拳认输，“求求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好吗？”

“不行！”谭兴虎斩钉截铁地拒绝，“除非你告诉我，我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谭兴虎的理智虽然因为兽化的缘故，有些受损，导致整个人变得神神叨叨的，但他的智力还是在线的。

他知道自己如今已经不再是人了，但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却弄不明白。

说是人吧，他连肉身都没有。

说是鬼？他又和各种意义上的鬼完全不同，既没有灵体，也不会法术什么的。

硬要说的话，他现在倒像一只萤火虫，一个有着意识、能说话的“光点”。

已经变成过怪物的谭兴虎，对于自己这种明显非人的状态感到十分不安，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失控，再次伤害自己的战友、同胞。

“你不是东西！”叶晗没好气地回答，“你是【神器灵魂】！”

“神奇灵魂？有多神奇？”谭兴虎没听清楚，一听“神奇”两个字就有点紧张，毕竟和这俩字沾边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东西，一旦失控……

“不是神奇，是神器。”叶晗以指作笔，在空中写下两个字，“你现在是介于‘物’与‘识’之间的奇妙存在，既可以融入物品成为器灵，也可以独自存在当一个孤魂野鬼。”

“器灵？就……就像是剑灵之类的？”谭兴虎显然也没少看玄幻，一时间有些向往，又有些紧张，“那我要是变成了剑灵，会不会失控，变成噬主魔剑什么的？”

“不可能。”叶晗摆摆手，一脸嫌弃的表情，“也就你们这些外行一天到晚瞎想，器灵器灵，器在灵先，你最多变成一个辅助程序，离了主人自己连动都动不了，还想反噬？”

谭兴虎明显松了口气，萤火虫般的光点上，亮度都高了几分。

“怎么，你想做剑灵？”叶晗瞥了他一眼，言语如冰水，兜头淋下，“你就不怕被当成屠杀战友的凶器？”

“绝无可能！”谭兴虎义正辞严地回答，叶晗甚至能想象他一脸正气对自己摇头的画面，“我如果变成刀剑，也必然只会让大华军人使用，我们同袍之间，绝对不会拔刀相向！”

叶晗想起那个死犟的国字脸，哪怕得罪自己也要保住他手下那四个有兽化威胁的士兵，不由得冷笑：“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可能很快就有斩杀同袍的机会了？”

“大华军人最讲团结，不抛弃，不放弃，更不会内讧。”谭兴虎的声音还有些得意，“同袍之情将我们连为一体，即便是钢铁洪流，也冲不断我们的羁绊！”

“是吗？那如果你的战友兽化了，你杀是不杀？”叶晗的语气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诛心，“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发现那些可能兽化的人就杀掉？我早就试过了，使用过基因药剂的人，根本没有救治的办法，兽化是他们必然的结局，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谭兴虎愣住了，久久没有说话。

“你……你在骗人对吧？”谭兴虎的声音有些沙哑，“对，你就是在骗人，你是个武者，又不是研究人员，对基因药剂能有多少了解？而且……”

“切，爱信不信。”

谭兴虎而且了半天也没说下去，最后语气也软了下来：“真的没有办法吗？”

“没有！”

叶晗是真的没有办法。

在得知基因药剂研究所的恶毒计划后，他就试图研制对应的解药，结果发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每个人的基因都不相同，使用基因药剂后，自身基因性状的改变也不相同。如果是为某个人量身定制一副解药，或许还有成功的希望，但是想做出有普适性的解药，根本就不可能。

不仅是叶晗做不出来，连系统也做不出来。叶晗曾经通过许愿功能向系统求助，结果只是徒然浪费了一次许愿的机会。

唯一的好消息是，绝大部分时候，基因药剂的效果是很稳定的，只要不是受到巨大刺激，一般不会引起兽化——除非受到某个关键条件的激发。

“所以宝剑岛上的那四个人……”谭兴虎忽然反应过来。

“是啊，他们也是会兽化的。”叶晗点点头，无所谓地说，“毕竟惊恐、怀疑、痛苦等等情绪，都可能打破基因药剂在体内的平衡，进而导致兽化，他们最近的压力肯定不小吧？估计很快就会……”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谭兴虎的声音变得暴怒，像是雄狮在吼叫，“你知不知道，他们一旦回国，在国内兽化的话，会引起多大的骚乱，导致多少伤亡！”

叶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想杀了他们啊，是你们非要说什么不抛弃不放弃，要顾及同袍之情，死都要把他们保下来的。怎么这时候又变卦了？”

“不……这不一样……”谭兴虎语无伦次，身上的光芒一明一暗，显然脑子有些混乱，“我……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叶晗忽然又笑了，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其实这种情况我们早就有应对的预案了，对于被基因药剂污染的重要人员，都会用特殊手段冷冻冬眠起来，肉体活性降到最低的话，也就从根源上杜绝了兽化的可能性——大概吧。”

“大概？”

“当然是大概，这种事我又没遇到过，有没有用我怎么知道。”叶晗赏了他一个白眼。

“那既然有处理的办法，你怎么还肆意杀人！”谭兴虎不依不饶，又抓着这个问题质问叶晗。

“当然是为了永绝后患啊。”叶晗气得笑了，他发现这个谭兴虎明明是个糙汉子，居然有着一颗锃亮的圣母心，“你的意思是，明知道他们兽化以后会造成巨大损失，还要拿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去当赌注，押一把他们不会兽化？”

谭兴虎不说话了。

从道理上来说，他知道自己占不住理，没有拿几个人的命去赌几万人的命的道理。

但从情感上来说，他又觉得这样做没错，毕竟那几个人都是自己的战友，而被当做赌注的，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

“所以现在明白了？”叶晗伸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你、还有宝剑岛上那些的人，对我来说也只是陌生人，跟我没有任何情感纠葛，所以为了世界和平，杀了也就杀了。”

谭兴虎没有回答，也没有再说话，叶晗久违地回归了宁静。

一片宁静中，周围的景物飞速掠向身后，白鹿原已遥遥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