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升腾者似的虚空生物有着类似凡人的形体，后脑上长着四根后突的尖锐骨角，骨角间有深黑蹼膜相连，好似三角龙的头盾，又像娜迦的腮鳍。

说话时，四根鳍枪一颤一颤，发出一阵阵无形的波动，隔着远远虚空，都散发着令人痛苦窒息的律动。

祂的声音嘶哑低沉，仿佛每一个音节都要用尽他所有的力气才能发出，令人听得十分难受。

龙背上，所有人大惊失色。

“你把艾泽拉斯藏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那我们脚下的这个世界…”

萨格拉斯脸上难掩错愕。

就连他都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世界是何时被调换的，可能是他到来之前，也可能在那之后。

可虚空的君王却一来就看出了端倪。

“什么藏起来，那个世界不过是卡兹格罗斯新塑造的，一个半成品罢了！”

东方昶脸色不变，依旧镇定淡然。

半成品？

萨格拉斯看了看那个世界，脸上将信将疑。

的确，那个世界虽然有模有样，元素、生命、秩序和灵魂一应俱全，但其实并不完整。

像奥杜尔、巨擘封印、苏拉玛等建筑，都只有一个空壳子。

其中行走的凡人，也是木讷讷的，仿佛提线木偶一般。

假的！

呼，那没事了！

众人呼出一口气，要说一个大活人被掉包也就算了，但这脚下的世界无声无息被人给换了你还发现不了。

那特么得多惊悚？

但也有人在思量，是不是太阳王的确有这个打算，只是还未来得及实施，就被虚空大君看穿了？

可惜可惜！

“哈、哈、哈…”

虚空中，那名为苦痛先驱的虚空生物再度出声，一字一顿，“这颗伟大的环形心脏，与我们休戚相关，我们熟知她的心跳，她的脉络！她是属于我们，属于我的，我的…”

祂说的是一种前所未见的语言，无论是现实位面所有世界的战士，还是死亡国度的亡魂，都不曾听过这样的语言，却能令所有人都理解其意。

环形，心脏？

她的心是一个环形山，我们早已将她填满...

那这个环形山指的难道不是安戈洛...不，等等，这个环形山说应该是上古时期的艾泽拉斯，永恒之井没有爆炸以前，整个艾泽拉斯就是一个圆形的世界，宛如一座巨大的环形山...

所以艾泽拉斯不是大脑，而是心脏？

唯心主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心脑不分，觉得主宰人体思维的器官是心脏而不是大脑...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个问题眼下并不重要！

“你的？”

东方昶面色如常，继续道，“难道虚空里就你这么一个君王？等你的同胞降临，你就会知道你错的有多么离谱。”

“呵哈哈哈，你转移了灯笼，重燃了炬火，还把她藏了起来，你想要引诱我们入縠！可你忘记了，我们是万千结局的观测者，在那万物注定的终焉之刻，你的所作所为，就如夤夜升起的焰火一般耀眼！”

“逐日者追寻的太阳早已化作虚无的寒冰，而你所做的一切，也注定如焰火一样，转瞬即逝！”

东方昶默默不言，逐字逐句地细品着祂的话语。

终焉之刻，难道它们真的是逆着时光回溯的吗？

不对，若真如此，岂非正好佐证了祂们不属于现在？若真如此，祂们这么火急火燎赶回来做什么？

老老实实在暮光之日呆着，躺平了等着万物消亡，不是万无一失吗？

古神和虚空的预言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相较于此，他还是更倾向于相信生命阵营里，那双背叛了的绿色眼睛...

但那双眼睛隐藏得极深，即便是探视之眼，都没有瞧出端倪。

考虑到上古之神的预言往往会以出人意料的形式实现，东方昶觉得很可能连那名背叛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虚空所利用...

见他一直不说话，众人的疑心不由又被吊起。

这虚空生物看起来很笃定的样子，那个看上去就不完整的世界，难道真的是艾泽拉斯？

“殿下，殿下？”

“嗯，怎么了，卡波妮娅？”

“艾欧娜尔问你呢，祂说的是真的吗？”

“假的！”

东方昶一口咬定，“谁信谁是傻子！”

呼，那没…

真的没事了吗？

这一刻，众人却是不再敢确定。

疑虑的种子悄然滋生，化作丝丝缕缕的灰雾，灰雾飘散着，落入虚空，聚集成一颗深黑的奇点。

眨眼之间，这颗芝麻粒般的深黑便悄然裂开，一个生灵显现出来，在虚空中蠕动着肥胖的身躯。

那是一条血蚕似的生灵，圆鼓鼓的脑门上顶着个硕大的眼球，身上两排黑线从头绵延至尾，也是由一颗颗排列整齐的眼睛组成。

看到这生灵出现，苦难先驱皱眉，浑身散发着浓浓的不悦。

“还没有到你出来的时候，魔眼蚕！”

“嘶嘶嘶…”

魔眼蚕硕大的眼球水汪汪的，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只在眼球转动时，隐约流露出一丝怨毒和憎恨。

苦难先驱对这怪诞生灵似乎也颇为忌惮，但同为虚空中的君主，有些东西必须算清楚。

“疑云带你提前降临，但这疑云因我散布，你欠我的！”

“嘶嘶嘶？”

“何必明知故问，一个终末结局，我们两清了！”

终末结局...

虚空君王之间的交易，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进行的。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时光之网无穷无尽，每一条时光线都通向那注定灭亡的终点。

但灭亡只是结局，灭亡的方式却各不相同，每一名虚空君王都掌控了数个不同的灭亡方式。

也就是结局相同，过程不同的无数可能性。

而这些灭亡方式，这些可能性，都是祂们之间可以互相交易的。

那...如果一名虚空大君所掌控的所有可能性全都消亡，是不是意味着祂本身，也会彻底消亡？

东方昶冷眼旁观，再次在心里给虚空大君这种生物补全画像。

大战已经迫在眉睫，此刻在做这些无异于临时抱佛脚，但总好过什么功课都不做要强。

实体宇宙之中，关于虚空大君的信息实在太少。

就在他思忖之间，魔眼蚕正努力地眨着祂硕大的眼球，露出一丝讨好与哀求的意味。

然而，苦难的化身丝毫不为所动。

魔眼蚕无奈，只好缩了缩软糯的身躯，张开黢黑的嘴巴，从口中吐出一根猩红丝线结成茧。

随后，祂抬起同样长满眼球的短小前肢轻轻一推，将茧推到苦难先驱身前，然后用怨毒的目光注视着源质升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