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圣·赫拉威严的乐声中夹带着雷霆盛怒，“纯洁之光已经熄灭，祂的火种本应点亮那柄沉睡的火炬，太阳之煌，为何没有出现？”

阿达尔静静听着，没有回答，也没有打断，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东方昶身侧站立着的安薇娜，意思不言而喻。

安薇娜，太阳井的精华化身。

她还活着？

圣·赫拉乐声一顿，似乎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之中，责问的话语再也说不出来。

按照既定蓝图，穆鲁净化太阳之井后，会顺势取代安薇娜成为太阳井之灵。并借此完成对辛多雷信仰的潜移默化。

辛多雷不会知道自己的信仰寄托对象早就被人掉包，就算知道，也无关紧要。

太阳之井得到净化，辛多雷获得救赎，圣光获取了太阳之煌，逐日王朝上万年的逐日之旅，也算是功德圆满…

对大家都好。

至少，站在圣光军团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的。

但祂万万没想到，这一整个计划最为关键的一步，却出了纰漏。

穆鲁没能净化太阳井。

祂的核心甚至都不曾抵达过太阳井。

泽拉的预言之中，有这样的变故？

不仅仅是祂，就连圣光军团的其余纳鲁，也被这变故惊得乐声凝噎。

“泽拉的预言出错了？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命运之光照向唯一真理，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千头万绪的命运丝线里，总有几条照顾不到的…”

“这我当然知道，但像太阳之煌这种至关重要的节点，怎么可能出现纰漏？”

那谁能知道呢？

反正就是出现了纰漏。

出声的那名纳鲁沉默，许久后才出声:“也许圣光对此早有预料，只是有人刻意隐瞒了某些真相…”

“自由之光有话直说！”

“好，那么我就不绕圈子了，请问维拉何在，我已有数年未见祂的光芒！”

“胜利之光仍在闪耀，这点无须怀疑，弗雷！”

“圣光有诚实之德，这话你可敢在赫尼面前再说一遍，费沃尔？”

“这…我虽未亲见，但圣光之母预言的伟大天命，必然会实现，圣光必胜！”

……

圣光军团内部纷纷扬扬，各种各样的乐声嘈杂一片，圣·赫拉却不置一词。

预言没有实现，换做是在任何一个凡人国度，都不会泛起一丝波澜。

没实现就没实现，神神叨叨的事情，本来就不靠谱。

但在圣光军团却不然。

这可是伟大天命，这可是圣光的预言！

若不能做实，与那些妖言惑众的伪神信仰何异？

圣光的权威性何在？

圣灵之光沉默，侍奉在祂身边的审判之光崔尔只好替祂发声。

“这场浩大的光明审判，不仅关乎伟大蓝图所预言的天命，也指引着你公正之光的前路。太阳之煌不容有失，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明白的，阿达尔！”

阿达尔哂然笑道:“圣光审判众生，那么又该由谁来审判圣光？这场审判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公，如何能指向公正之路？”

“即便你不在乎这场审判，也不该置圣光军团的伟大天命于不顾，太阳之井已经净化，圣光并不亏欠这个种族...”

“太阳之井的确已经完成净化，却并非穆鲁净化的，圣光在辛多雷最需要的时刻抛弃了他们，亦不曾为这个族群提供任何帮助，沉眠于日光之下的太阳之煌，我有何颜面取之？”

“太阳之煌对圣光军团的意义，你应该知晓，即便净化太阳井的不是穆鲁，你也必须取得太阳之煌，亏欠辛多雷的，往后弥补便可！”

“往后弥补？你拿什么弥补？太阳之煌，莫说我没有，就算有，也不会给你们！”

“放肆！”

崔尔语塞，许久才愤愤出声，“你竟敢背叛我们伟大的使命？”

“不如说是拨乱反正！”

“异端，异端！”

阿达尔白衣猎猎，黑发如瀑，冷然看着气急败坏的审判之光，没有一丝波动。

早在祂们决定站队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但光明和真理，源于实践，而非预言，祂已经找到真正的公正之路，又怎么会在乎圣光军团的看法？

不远处的虚空中，哀伤仕女一手一个熊孩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圣光军团陷入慌乱。

蒂丝咬着手指，眼巴巴地看着卡波妮娅身前那个大铁砧。

托雷则好奇地问道:“摩恩姐姐，祂们说的太阳之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圣光军团那么在意？”

“太阳之煌啊…说起来就话长了。”

摩恩女士空洞双眸中，黑火跳跃，祂看了安薇娜一眼，道:“眼为心窗，圣光是一切美德的化身，但这些美德的光芒并非源于祂们自身，也不是源自安瑟，而是源自那颗伟大的心灵！”

“心灵伟大，双眼才能透射美德之光。”

“当年，安瑟的崩碎导致了那位伟大存在陨逝，也令伟大之心与伟大之眼分离，圣光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你别看祂们现在光辉万丈，当祂们的光芒耗尽，堕入虚空的时候，恐怕比我们还不如，可能连最后一点自我都不得保留。”

“就和大黑冰一样？”

“就和大黑冰一样！”

摩恩女士点了点头，放弃自我的永恒与寂灭无异，大黑冰的湮灭自我之路是祂的一次尝试，不能说失败，但也绝对算不上成功。

顿了顿之后，祂又道:“而太阳之煌，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转换装置，一种能量转换装置。”

“宇宙六大原力，皆与那位伟大存在息息相关，光明与虚空透射的是她的心灵力量；生命和死亡显现着她的兴盛与衰朽；秩序和混乱，则是她实体力量的显现...”

“她用秩序为纽带，勾连六大领域，谱写出一副交融和轮回之景。她是那‘一’，也是‘无尽’...但当她陨逝之后，六大领域也随之分离，这世间也就再无存在能够如她一般，如臂使指地驾驭六大原力。”

“我有问题！”

托雷听着，忽然举起了稚嫩手掌，宛如一个认真听课的乖宝宝。祂不等摩恩回应，便继续问道:“可是据我所知，现实位面的很多能力，依旧是以奥术之力催发的，比如圣职者的圣歌...”

“名唤奥术的秩序基础力依旧能够勾连六大领域，但也仅限于此，你说到圣歌，那是因为颂唱圣歌的是圣职者，若是奥术师呢？”

“啊，这...那这和太阳之煌有何关系呢？”

“为了驾驭融合领域的力量，一些特殊的神器装置应运而生，这些装置能够融合至少两种以上的原力，令其可以完美转化。”

“而能够融合圣光和其他领域力量的装置，便被统称为太阳之煌。”

“太阳之煌有很多，有的能转换圣光与自然之力，有的能转换圣光和生命之力，有的能转换圣光和虚…”

说到这里，摩恩女士顿了顿，才继续道，“其中最强大的一个名为万象华冠，那是初诞者的冠冕，它能将圣光转化为除虚空之外的任何能量。”

“而最特殊的一个，恐怕就要数这口名为太阳之井的装置了！”

“啊，这是为什么？”托雷不解。

“因为它不仅可以转化奥术和圣光之力，祂所处的位置，也恰好就在这颗伟大心脏之上，是最天然的转化器。”

“就如辛多雷将圣光之力转化为奥术之力，可以消解嗜魔症一样，圣光军团如能控制这个装置，让艾泽拉斯沐浴圣光苏醒，艾泽拉斯是这颗伟大心脏中诞生的灵，她也是唯一有可能驾驭六大原力的存在。”

“只要控制了她，圣光军团就能将这颗伟大心脏中遗留的无穷奥术之力，源源不断地转化成祂们想要的圣光之力。”

“这就是祂们来此地目的，而祂们期盼已久的永恒光明，也就应验在此！”

托雷小小的脸蛋上挂着懵憨憨的表情，乌溜溜的双眼中有光芒塌陷，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自我吞噬、自我毁灭。

“那这么说，祂们失败了？”

“现在还不好说，太阳之煌并非唯一！”

摩恩女士说着，空洞地目光穿过人群，投落在东方昶脸上。

不知怎么回事，东方昶有一种预感，他预感摩恩女士这番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艾泽拉斯是那颗伟大心脏，只有她复苏，才能源源不断地为圣光军团供能，让圣光不再有耗尽光芒，陷入虚空之虞。

借此，圣光军团也才能彻底解决驱逐虚空…

这就是圣光军团的目的？

但祂们是不是太自信了一点？

祂们这样做，其他几大势力能乐意吗，首先一个虚空就不可能答应。

纳鲁可不是什么善战的神祗！

别看圣光军团浩浩荡荡声势宏大，但就算是只有孤家寡人一个的萨格拉斯，也能一人横推整个圣光军团。

那个不知所谓的圣灵之光，圣·赫拉？

祂拿什么摆谱？

不过无论如何，圣光的目的他了解了，那么虚空呢？

虚空又有何目的？

他能够感受得出来，哀伤仕女非常强大，就连萨格拉斯，恐怕也不如祂，祂们的目的又何在？

“摩恩女士，你把这一切告诉我们，又是为了什么？虚空有何目的？”

东方昶没有再费心猜测，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