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树叶被吹得哗啦哗啦直响，甚至还有不少人的一次性雨衣被吹上了天。

面对这种情况，工作人员也第一时间采取了措施，每次有人表演完，就派人上去用拖把拖水，以免舞台太滑有人摔倒。

“嘭——！！！”

树枝猛地抽打在窗户上，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水痕。

没精打采的林纳海被吓得精神不少。

他后怕地退后半步，生怕再趴在窗户边上，接下来树枝抽打的不是玻璃，而是他的脸。

在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下还坚持进行表演的，林纳海只在电影里看见过，还是那种贼煽情的文艺片。

毕竟以后也不是见不着，没必要搭上身体跟自然做抗争。

“要不……”他试探性地开口，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两个字。

“没事儿，一点毛毛细雨而已。”陶营精神抖擞地站在那里活动筋骨。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

林纳海默默看向窗外。

“……哎呀这算什么？”被秒打脸的陶营无所谓地摆摆手，“想当年我们刚出道那会儿，穿着衬衫在雪地里表演，现在的孩子都没吃过苦。”

“得了啊。”程盎阳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为了好看只穿件衬衫上场，逞能说自己不怕冷，结果嘴唇冻得发紫，粉丝们还以为你中毒了……”

林纳海笑了笑。

“笑什么笑。”贺百川脸色铁青，“这叫敬业。”

“你不开口我都忘了还有你。”程盎阳将长发别到耳朵后面，“你俩当时不还被粉丝戏称为毒蘑菇中毒病友吗？”

“你才病友。”贺百川闷闷不乐。

“其实多一次这样的历练机会也好，再说这是你的出道首舞台，这时候缺席的话，很容易落人话柄。”宋泓从化妆台上拿过一罐发胶，“你们把鞋子脱给我。”

林纳海鼻塞得难受，说话瓮声瓮气，又因为刚才唱歌飙高音飙得太用力，以至于嗓子也痒得厉害，整个人气色都不太好。

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林纳海下意识地想躲开，但身子沉重得厉害，想动动不了，他便循着那只手看过去，旋即略为惊讶地开口道：“宋哥？”

“你没吃药？”宋泓问他。

林纳海垂下脑袋，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妈说，感冒最好不要吃药，只要扛过去身体免疫力就会增强。”

“那你妈有没有说过发烧不能吃药？”贺百川的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旋即蔑笑一声，“之前听陶营说过，你家住在山沟沟里，怪不得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我……”

“就你有！”林纳海瞪他，“就你们城里人知道的多！！”

我这里刚好有一袋退烧药，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勉强送给你好了。

这原本是贺百川后边要说的话。

被林纳海这么一怼过后，贺百川的脸色顿时变得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差，别说是给他退烧药，不当场换成耗子药都是好事。

“行了都少说点。”程盎阳脱掉鞋子，双腿盘坐在椅子上，冲化妆师招招手，“过来帮我一下卸妆。”

宋泓拎起他的鞋子，将发胶喷在鞋底。

“都把妆卸了。”程盎阳吩咐道，“这雨这么大，省得待会被淋得面目全非。”

几人纷纷点头。

“你现在身份可变了啊。”陶营给林纳海端了杯热水过来，语重心长地看着他说，“当你成为爱豆的那一刻起，你的身体就不只是属于自己的了，你得对喜欢你的粉丝负起责任来。”

“下次一定注意。”林纳海示意道。

“陶营你找找我包里有没有药。”程盎阳说。

“小队……”陶营愣了愣，“你也有包？你不是一直都把东西放到宋哥那里吗？宋哥那双手公司都宝贵得要死，结果还天天给你拎这拎那。”

程盎阳轻咳一声，“我是他哥，让他拎个包还能累死他？”

“成成成。”陶营自打加入Bhole以来，就深谙两个原则——不要跟贺百川较真、不要跟程盎阳斗嘴，不管触犯了哪一条，下场都会很惨。

他掂了掂宋泓那个大到吓人的背包，轻轻啧了一声，“怪不得宋哥最近肌肉线条那么好看，合着都是每天给你扛包扛出来的。”

“你少说废话。”程盎阳斜睨他一眼。

“好嘞。”陶营识相地闭上嘴。

“嘭嘭嘭——”

门被叩响了。

“本场表演马上就要结束了，请你们到后台去做准备。”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说道。

林纳海站起来，用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接着打起精神，恢复往日的活力，“那就别愣着了，赶紧走吧。”

贺百川嗤之以鼻，越过他率先离开。

还真是小心眼。

林纳海看着他的背影。

“啊啊啊啊啊——！！！！”

瓢泼大雨完全没有浇灭粉丝高涨的热情。

Bhole的成员虽然互相关系都不错，但现在基本上都忙着个人发展，一年到头合体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像现在这样冒着滂沱大雨共同表演的场景，更是需要追溯到遥远的三年前……

团粉跑的跑，脱粉的脱粉，但绝大部分还是选择成为了某个成员的唯粉。

但也许是因为有了林纳海的加入，使所有的唯粉都有了共同的敌人，这才使得她们团结一致同仇敌忾，倒是颇有股团魂的味道在里面。

跟开场比起来，唯一的不同点大概就是手里没有应援棒了。

下这么大的雨，把应援棒淋坏了是小事。

这要是哪边防护不行漏了电……

世界上可就多出了一座自由女神像。

“呜呜呜林纳海素颜好好看！！！”一名因为迟到所以错过了开场的粉丝激动地说道。

她身边的鸭舌帽一脸不屑地开口，“真搞不明白你喜欢林纳海哪一点，个子也不高，长得又清秀，一点儿都没有老小那立体的五官优越，唱歌勉强能听，舞蹈也就那样……能不能采访一下你为什么喜欢他？做慈善？”

“你懂个屁。”女生怒视她一眼，刚要跟她开始掰扯，就隐约瞄到了正在后台候场的Bhole，于是匆匆忙忙地站起来，“我先去上个厕所，憋不住了！”

说完，没给鸭舌帽拒绝的机会，一股脑儿地把怀里的应援物塞到了她的怀里。

“哎——”

鸭舌帽想抗议，但人已经跑远了。

她看看怀里多出来的横幅和扇子，上边还印着林纳海《为你出道》时的官方照片。

嘶……

难看，想扔。

鸭舌帽强忍着心底这股冲动。

很快，Bhole就登场了。

原本的出场设计得非常炫酷，什么火花、烟雾、彩带喷射机通通都有准备，结果在滂沱的暴雨下，所有的装置都失灵了。

“BholeBholeblackhole！！！”

但即便是失去了最炫酷的出场形式，他们也依旧享有最热切的拥护欢呼声。

在粉丝们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中，Bhole开始了他们的最后一场表演。

虽然工作人员已经对舞台上的积水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但架不住这个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以至于几个人的动作幅度都不敢太大，看上去甚至有些放不开。

除了陶营。

身为Bhole的舞蹈担当，虽然因为经常参加综艺，所以无可避免地去跳一些搞笑的舞蹈，但在这种正经表演的公众场合，他从来没有给团队丢过脸。

林纳海不由有些佩服起他来。

“嘭——！！！”

舞台上突然传来一记沉重的闷响。

陶营摔倒了。

这一下似乎摔得不轻，他条件反射地捂着自己的腰，没能立刻爬起来。

“啊啊啊啊营营！！！！”

“没事吧陶营？！！！”

“赶紧下台去休息！！！”

台下一片哀嚎。

林纳海的心跟着吊了起来。

陶营本来就有腰伤，这一摔肯定不好受。

结果陶营只是略微停滞了一下，拍拍屁股后，没事人一样地站了起来。

仿佛刚刚那个龇牙咧嘴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表演还在继续。

粉丝在下边抱头哭成一片，已经分不出脸上是汗水还是雨水了。

没过多久，歌曲便迎来了副歌的高.潮部分。

林纳海担忧地看了一眼陶营的位置。

陶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蹦到了舞台下面，跟粉丝互动的那叫一个开心，时不时地还把话筒递到人家嘴边，也不害怕会不会漏电。

应该没什么大碍。

林纳海心想。

他重新把视线放在自己面前的观众席。

现在别说是期待有粉丝给他应援了，没有激进粉丝把他拽下去揍一顿都算是万幸的，他蹲在舞台边缘，跟着音乐挥动着双手，应付着跟粉丝的互动。

林纳海敷衍地看了眼台下，旋即一怔。

本是无意间地一瞥，结果却看到了一条印有自己头像的应援横幅。

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以至于那条横幅虽然被攥得有些不成样子，但还是被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想不到他竟然也有粉丝。

林纳海不禁有些欣慰。

鸭舌帽此时正努力伸着脖子去看贺百川，全然没有意识到有一双灼灼的视线正在盯着自己。

因为表演需要边唱边跳，穿雨衣难免有些不方便，所以Bhole只能穿着舞台装上台，各个被淋得快要睁不开眼，而后台所有的助理都在抱着毛巾紧张待命，大有这边表演一结束，那边就马不停蹄冲上来给他们擦身抹头的架势。

作为Bhole的忠实粉丝，看到这样的场景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

鸭舌帽咬咬牙，直接掀掉了雨帽，一脸的大义凛然。

说好以后的路一起走，我怎么能独自穿着雨衣？！

我要陪你们一起淋雨！

她斩钉截铁地想道。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林纳海嘴角挂上抑制不住的笑。

但是陪自己一块儿淋雨还是算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往前凑了凑。

鸭舌帽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林纳海。

作为林纳海空降到Bhole之后，最为激进反驳的那一批人之一，鸭舌帽登时就皱起了眉头。

你能不能往旁边挪挪，挡到我看贺百川了！

她愤愤地挪到左边。

林纳海也移到左边。

她又愤愤地挪到右边。

林纳海又跟着移到右边。

鸭舌帽按捺不住了。

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她刚要开口质问原因，就看到了自己怀里抱着的印有林纳海头像的杯子、印有林纳海名字的扇子、印有林纳海照片的应援横幅……

就差把“林纳海粉丝”这五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她惊慌地抬头看着林纳海。

你不要过来啊！

我可以解释！！

林纳海微微欠身，冲她伸出一只手。

鸭舌帽不由往后缩。

你想干什么？！

我是贺百川的女人！！

她紧张地盯着林纳海。

林纳海轻轻地把雨帽重新盖在她的头上，然后冲她扬起唇角，小声地说道：“不要感冒。”

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遥。

鸭舌帽愣愣地看着他。

林纳海是典型的淡颜长相，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笑起来带着阳光干净的少年感，雨水缓缓滑过他的脸，顺着下巴滴落在舞台上。

鸭舌帽莫名红了脸，她低下头，不自觉地揉搓着手里的应援横幅。

表演很快就迎来了尾声。

五人齐齐站在台上，冲下面深深鞠过一躬。

头晕。

林纳海现在就一个感觉。

他尽可能地加快步伐，想赶紧回到休息室。

但最终还是没能站稳脚跟，直直地在楼梯口摔了下去，连后台都没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