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杏儿软软地叫了一声。

江元依从院子里进来,将她脸颊上沾湿的发丝拂到耳后，小孩脸红扑扑，还有几道印子。

“今日怎醒得如此早？”

杏儿乖巧地坐着,让江元依帮她换衣裳，她小嘴张了张：“杏儿也不知道怎么就醒了。”

江元依抱着她到镜子前坐下：“今日娘亲帮你扎头发好不好？”

杏儿小短腿在激动地摇晃了几下：“好呀。”

江元依帮她梳了两个辫子，然后抱着她走到桌前坐下。

晓晴和竹衣将热腾腾的粥端上来,晓晴一见脸红扑扑的杏儿,忙扑过来抱着她：“杏儿呀，今日给你煮了你最爱的南瓜粥噢。”

杏儿坐在晓晴怀里，仰起头吻了吻晓晴的下巴。

晓晴心都快化了，竹衣舀出一勺，吹了吹,放到杏儿嘴边：“杏儿先试试烫不烫。”

杏儿眨了眨眼睛,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一吃到喜欢的东西，杏儿眼睛就弯了起来。

晓晴玩着杏儿的软嘟嘟的小手，笑道：“小姐,你说杏儿长大了得多招人啊。”

江元依戳了下晓晴的额头：“想什么呢，她才两岁。”

杏儿喝完了半碗粥,晓晴帕子将她嘴角擦干净，江元依将她抱过来。

杏儿搂着娘亲的脖颈：“娘亲,哥哥回来了吗？”

江元依握着她的小手玩：“我们偷偷去看哥哥好不好？”

杏儿眼睛亮了几分：“好呀好呀。”

等江元依抱着她走出回廊时，杏儿才想到什么,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偷偷地呀？”

江元依小声道：“哥哥看到妹妹会哭,杏儿想看见哥哥哭吗？”

杏儿摇头：“不想。”

江元依抱着杏儿出了府门：“那我们悄悄得好不好？”

杏儿点头：“好。”

萧拓站在门口,将杏儿抱过来,对江元依道：“我们走小路去。”

他一手抱着杏儿,另一只手牵过江元依的手，从街角的小巷子里拐进去。

成老先生的私塾修在京郊，萧拓和江元依到时，私塾里已经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萧拓早就派人来告诉成老先生，一到私塾门口，便有人领着他们到书室旁边。

阿来还穿着江元依昨天给他准备的衣服，月白底色，边上绣着云字纹。他五官已经张开了些，越发显得精致，眼眸却像萧拓一般狭长锐气。

阿来手里拿着书，随着先生一字一句念着。

中途被抽起来回答了问题，成老先生赞赏地摸了摸胡子，夸了他几句。

明明只过了一天，但是可能因为放到了不一样的环境里，做着和家里不一样的事，所以江元依有一种阿来一夜之间长大的感觉。

杏儿窝在萧拓的怀里，看着不远处的哥哥，她张了张嘴想要叫他，又忽然想起娘亲的嘱咐，乖乖把话吞了下去。

萧拓拉了拉江元依的手：“走吧，该回去了。”

江元依点头，伸出手摸了摸杏儿的脸：“走吧。”

杏儿不知道为什么才见到哥哥一会，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要离开。她小腿蹬了几下，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江元依将杏儿抱过来，拍了拍女儿的后背：“不哭不哭，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杏儿埋在娘亲的颈窝，被抱着朝外面走去。她看到哥哥的侧脸然后变成背影……杏儿委屈地将头又埋回江元依的颈窝里，眼睛里咕噜噜地冒出泪花来。

眼泪流出来还是温热的，落在江元依的脖子上，江元依拍了拍杏儿的背，不知道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对自己说：“阿来长大了，但很快就会回家的。”

杏儿听不懂娘亲再说什么，只委屈地哭着，一直拿小手擦着眼泪。

萧拓将她抱过来，搂住江元依的肩膀：“嗯。很快就会回家的。”

三人逐渐走远，杏儿还是望着私塾的方向，软软地叫了声“哥哥。”

成老先生是整个宁安国闻名的大学士，他的私塾比其他私塾严格很多，阿来去，只带了一个学童在身边，半个月回家一趟。

杏儿委屈巴巴地哭了一路，眼睛红肿的，萧拓心疼坏了。

杏儿不大爱哭，偶尔哭一次也很快就停了。头一次哭了这么久，却又不闹，自己安安静静地抹眼泪。

萧拓拿指腹将她眼泪擦了又擦：“杏儿，想哥哥的话，我们明天再去好吗？”

杏儿眨了眨眼睛，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将头埋起来。

江元依牵过女儿柔软的小手，在她肉嘟嘟的手掌上戳了一个小窝。

杏儿比一般小孩聪明很多，她知道一直偷偷去看哥哥不太好，哭了之后，第二天没闹着要去看他。

半个月后，阿来回到家来。

刚到府门口，就见杏儿穿着红色的衣裳，梳着羊角辫，圆滚滚地一团站在门槛后面，一见自己就伸出小手，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

阿来鼻尖有些涩，赶紧跑过去将杏儿抱起来，用鼻子拱了拱她的小脸：“杏儿怎么等在这里啊？”

杏儿眼睛弯成月牙，高兴地在哥哥怀里蹦起来：“杏儿问了娘亲，娘亲说的。”

阿来怕她摔着，扶着她的背。

杏儿凑到阿来耳边小声道：“娘亲和爹爹今天都在厨房给哥哥做饭噢。”

阿来心里一暖，抱着软软的团子往厨房里走。

江元依很少做饭，以前在江家，学得都是琴棋书画点弄茶艺，嫁入萧府之后，更是用不着。但她想学着做饭，做给萧拓吃，做给孩子们吃。

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厨房里跟着厨娘学习，然后给萧拓和孩子们做了一顿。

那个时候杏儿还在肚子里。

萧拓和阿来头一次吃江元依做的饭菜，将饭桌一扫而空。阿来一直记得那顿饭的味道。

阿来走进厨房，就见娘亲正在翻滚着锅里的菜，爹爹时而帮她添柴火时而帮她洗菜切菜。

萧拓率先察觉到门口的人影，回头唤了一声：“萧巡，过来。”

阿来愣了几瞬，将杏儿放到凳子上，走了过去。

萧拓指了指那边：“去帮你娘亲烧火。”

江元依明媚的五官在热气腾升的白雾里，看着阿来宠溺地笑了一下：“会吗？”

阿来点头：“嗯。”

他欢快地坐到矮木凳上，撸起袖子，从柴火堆里抽出木柴放到火堆里。

杏儿扑腾着下来，但她腿太短，手也短，根本下不去。

“爹爹。”

萧拓擦了擦手走过去，将她抱起来放到地上：“小心些。”

杏儿乖乖点头，小步跑到哥哥身边站着。

火口旁热和得很，腾升的火焰在两兄妹脸上映出摇曳的红光。杏儿从后面抽出一根小小的木条：“哥哥，杏儿想试试。”

阿来护着她，杏儿向前迈了一小步，把木条塞进去之后：“哇”了一声。

小孩声音又甜又软，逗得江元依和萧拓都笑了起来。

阿来将妹妹往后退了一点，然后继续帮着烧火。

杏儿蹲在一旁，将小下巴垫在手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阿来转过头就见妹妹朝一旁歪去，他赶紧将人抱起来，对江元依和萧拓道：“娘亲爹爹，我先把妹妹抱去屋子里。”

江元依点头。

萧拓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快些回来吃饭，马上就好了。”

阿来点头。

杏儿睡着很香，小嘴微微张开，嘴角还带着笑意。

阿来将妹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脸蛋，正准备走时，就被一支温软的小手牵住了。

他回过头，杏儿还闭着眼熟睡着，嘴里却叫着哥哥。

阿来笑着叹了口气：“粘人精。”

他在床边站了好一会，才把杏儿的手塞回被窝里，然后转身关了门。

回到厨房里，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萧拓放下一盘菜，看向他：“舀饭去。”

阿来从柜子里拿出三个碗，将热气腾腾的米饭舀好，端回饭桌上，又把筷子摆好。

等江元依和萧拓都坐下时，他才坐下。

江元依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放到阿来碗中：“尝尝。”

阿来也给娘亲和爹爹一人夹了一块。

萧拓随口问道：“学堂吃的还好吗？”

阿来点头：“挺好的。”

“成老先生呢？待你如何？”

阿来依旧点头：“挺好的。”

江元依推了推萧拓：“问点别的。”

萧拓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你说的啊？”

萧拓喝了口酒，看向阿来：“私塾后面有条河，里面鱼多的是，你们去抓过没？”

阿来眼睛亮了几分：“抓过。”

萧拓：“你这次啊，带点盐和辣椒面去，烤完了撒上些。还有啊，从那山后面绕上去，有一片林子，里面野鸡野兔特别多，会烤肉吗？”

阿来点头：“会。”

江元依：“……”

萧拓笑了下：“私塾里无聊烦闷，功课学完了找些乐子也无妨，记得小心些就行。”

江元依看着阿来舒展的笑意，夹了块鱼肉放到他碗里：“跟娘亲讲讲趣事儿。”

阿来笑道，脸上一片稚气：“前日，私塾后山的山沟里冒出好多鱼，我们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跑去后山，一人一根削尖的木头，插了好多鱼上来……”

热菜冒出香味和热气，随着笑声不断飘远。

这是阿来印象中最好吃的一顿饭，如果，粘人精没有睡着的话，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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