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思一声音有些哽咽，眼睛红红的。

顾辞不忍看向思一，目光躲避着，直到清楚的感知到手心传来的温暖，他方才抬眸再与思一对视，他缓缓开口道：“璇灵道长说、天机不可泄露。”

思一握着顾辞的手把他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无论是什么时候，至少不是现在，我现在还牵着你的手，还能拥你入怀，我们还能相守，哪怕只是在这一分这一秒。”

思一微微踮起脚，一只手勾住顾辞的脖子，仰头吻上了顾辞的唇，清浅一吻，不尽深情缱绻。

离开时，他看着顾辞的眼睛，他说：“我爱你。”

顾辞扣住思一的后脑勺，唇齿相依，落下一个深而绵长的吻。“我爱你。”

属于他们的余生还有多长？或许就到下一秒，他们于青春年少时相逢，分离时还未年长，从此余生就不存在苍老。或许就是一辈子，执手从青丝到白发，从此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我爱你，如果注定下一刻就要分离，那么我将用尽全力去爱你，这一刻，就是我们的余生。

在下一刻之前，好好相爱。

顾辞靠坐在沙发上，思一靠在他的怀里，便是没有说话，也觉安好。

顾辞抬手揉了揉思一的后脑勺，“一一，你的妈妈，她是穿越而来。”

他思量良久，还是决定现在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思一。

“我猜测到了。”思一转过头看着顾辞，“我的那枚戒指原是妈妈的，她是从楚朝穿越而来，是吗？”

“是，在楚朝，我们的妈妈名义上是亲姐妹。”

思一闻言微愣，回过神来后静静的听着顾辞继续讲述。

易青涵是易将军从疆场上带回来的孩子，她生在狼群之中，得狼群的庇护活了下来，狼群在见到易将军时便长啸散开，易将军觉得这孩子可怜又和他有缘分就把她带回了家。

因为易青涵来历特殊，为了保护她，不与外人道他捡了个女婴回来。恰好那时易夫人身怀六甲，易苡棠出生时，易将军和夫人就对外宣称怀了双胎，生下了一对女儿。

易青涵生性喜静，常年深居闺阁，做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而易苡棠则恰恰相反，闹腾得像个假小子，不过性子南辕北辙也不妨碍两人感情十分要好。

后来易苡棠跑去了南疆进了汀溪山成了璇灵道长的徒弟，再后来易青涵和辞晔相爱，成了辞晔的太子妃……

顾辞把易苡棠和易青涵的关系以及她们之间发生的种种简要的和思一说了，倒不是想长话短说，只是关于此他也是从璇灵道长那里听来的，璇灵道长说得简要，他便也只听得了大概。

易青涵嫁与辞晔做了太子妃后，易苡棠又离开了祈安前往南疆，求了璇灵道长拿了一枚白玉戒指，滴血后穿越到了一千年后。

因为她做了个梦，梦到千年之后的人世，有情人皆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心向往之。

后面易苡棠经历的种种，璇灵道长说思一是知道的，便没有再和顾辞说。顾辞也知这是思一心里的一道伤口，也没有再提。

他只说起了白玉戒指和思一穿越之间关系的弯弯绕绕。

易苡棠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去过汀溪山道观，想归还那枚戒指，可璇灵道长却说那已经是她的东西了，无需归还。

易苡棠带着白玉环回到涵州后，思量了许久决定把它给了思一。

一则这是她一直戴着的，给思一也算给他留一个念想，二则，这确是神物，或许真的能保平安。若是能，她想一直保护着思一，但她不能，便只能寄托于此了。

易苡棠不属于此，所以她逝世后，身体会消失在这个时空。她离开后，白玉戒指里原有的她的血自然也随之消失，思一年幼不察觉，不知这戒指原本也是有一抹红色的。

后来他不小心伤了手指，血滴进了戒指，但他的血没有滴进道观主殿上供着的那方玉石上，所以是没有穿越的功能的。

阴差阳错，或者说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高一开学时，思一滴了血在历史课本上。

顾辞随后也滴在了同一处，因为他的血存于白玉戒指里也存于那方玉石，又因为他和思一两人的血相溶产生了某种关联。

于是，思一戒指里的血和顾辞戒指里的血产生了联系，这就相当于思一的血也存于那方玉石中。

因为顾辞，思一的那枚戒指也有了穿越的功能，但前因不同，后果自然也不同，所以他的穿越与易苡棠和顾辞的穿越不同。

他的穿越是在以顾辞为介的前提下发生的，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明明是身穿，但是顾辞还能在教室里看到他的原因。

其实顾辞看到的不是客观意义上的思一，而是由于两人之间的联系，看到的如同实体一般的“幻影”，而这个“幻影”又和思一有联系，所以会有喜怒哀乐。

同样的，因为是以顾辞为介，所以思一每每穿越到楚朝都会出现在辞镜周围。

而因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穿越到了楚朝，所以离开回到现代后，他存在过的痕迹就会被抹去。

但和顾辞也就是辞镜的联系却依旧还在，这就是为什么他离开后，楚朝的除了辞镜之外的和他有交集的人会忘记他存在过。

因为穿越是要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才能进行，所以这要思一睡着或者晕倒的情况下才能发生。

至于穿越的时间，倒不是非要在历史课上，只是他第一次穿越是在历史课上睡着时发生的，而后他把历史课本带回了宿舍也没有穿越，是因为他虽然睡着了、虽然身上的戒指是在相溶的血附近了，但是两铺床的距离超过了两枚戒指环能相互感应的最大限度，所以它们之间的联系断掉了。

他那晚没能穿越，就先入为主的以为只有在历史课上才能穿越。

他穿越到楚朝是有时间限制，也是因为在同样的前提条件下，直接联系和间接联系不同，他的血没有像易苡棠和顾辞的血那样直接滴在那方白玉石里，这就导致他不能像易苡棠和顾辞那样，稳定的停留于穿越到的那个时空。

而高一上册他在楚朝停留的时长是固定的，可以得出十三比一的时间流逝速度比，是因为相溶的血产生了稳定的关系，于是穿越时长也是稳定的。

但高一下册时，他又不小心滴了血在历史课本上，还好巧不巧的滴在了与上次同样的位置上。

这样一来，相溶的血的量发生了改变，之前的稳定关系被打破，没有固定的时间流逝速度比所以在楚朝停留的时间便不是固定的了。

“原来如此。”虽然有些绕，但思一还是听明白了的，他用手指勾出顾辞脖子上挂着的白玉环，轻轻摩挲着那抹浓重的血色。

顾辞动了动嘴角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想起了痛苦的回忆，眉心微皱。

上次战场，思一弄碎了那那枚白玉戒指，存于其中的血就缓缓滴落了出来，那柄剑没入胸口近心脏时，他其实是半消失于楚朝了的，因为玉碎血消，强行斩断他和两个时空的联系。

这也是思一后来昏迷不醒的原因，他的身体穿越回来了，但魂魄或者说意识并没有穿越回来，留在了两个时空之外的地方。

顾辞不知道思一最后是怎么挣出时空的束缚，让意识回归身体，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

他忽然觉得一阵的心疼，他握住思一的手，亲了亲他的额头。

思一用手指碰了碰顾辞的嘴唇，如何捏了捏他的脸，微微笑道：“怎么了？嗯？”

“想你了。”

“我不是就在这里嘛？”

“那也想了。”顾辞把思一搂进了怀里。

想一直抱着，一辈子都不放开，他想。

他很想很想。

思一凑近亲了亲顾辞的唇，微笑道：“那就再靠近一点吧。”

顾辞终于露出了笑容，抱着思一就啃，两人闹在了一起。

说好了的要活在当下的啊。

思一问：“千年前的璇灵道长和现在的璇灵道长是同一个人吗？”

他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无论是千年前的璇灵道长还是现在的，他都没有见过，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顾辞道：“是。”

思一的这个问题，顾辞之前也是问过的。

那天，一切疑问都得到了答案后，顾辞垂眸沉默了许久，抬眸看着璇灵道长道：“千年前的璇灵道长和现在的璇灵道长是同一个人吗？”

“是。”

顾辞微惊：“这么说，你活了一千多年，甚至更久？”

“我这辈子活了六十五岁。”璇灵道长道，抬起手想顺顺胡子，手落了空才想起，这辈子他没有留胡子。

他看着顾辞，微眯着眼睛笑问道：“带着记忆轮回转世，你觉得我还是我吗？”

“是。”顾辞没有丝毫迟疑答道，在他看来记得前尘往事，便是轮回得了新生也还是同一个人。

他知道璇灵道长问他这话的深意，轮回转世了尚且都还是同一个人，更何况顾辞和辞镜本就不是前世今生的关系。

璇灵道长笑着没有说话，走向了窗边，看着窗外红尘之景，回过头来问道：“这烁城相较于千年前的祈安，你以为如何？”

“我以为并无不同。”

“为何？”

顾辞起身走到了璇灵道长的身侧，看向了窗外。

世间何止三千繁华，红尘百态似乎都落入了他的眼中，时光流转便都是过眼云烟，于眉眼停留、心间深藏的，自始至终唯有一人罢了。

他说：“有人在等我。”ぷ99.

顾辞的讲述就只到了回答璇灵道长“是”那处，他静静的看着思一，没有再说下去。

思一听了顾辞的讲述若有所思道：“所以，现在的璇灵道长是千年前的璇灵道长带着记忆的转世？”

“嗯。”

“转世、”思一念着这两个字，便想到了青涵皇后和楚太宗，他们也是轮回转世，只是不同的是他们没有带着记忆。“你打算和叔叔阿姨说那些过往吗？”

“不打算。”

“嗯。”思一点头，他也觉得这样是最好的，经历了那么多才换来的安稳的相守，有些前尘往事忘了便忘了吧。

“我还有一个问题？”思一突然严肃了起来。

顾辞看着思一凝重的小表情，不经紧张了起来，“嗯？”

“所以，我现在应该叫你辞镜还是顾辞，或者镜镜？”

见思一认真斟酌的样子，顾辞“噗嗤”的笑出了声，捏了捏思一的脸道：“一个称呼罢了，那么为难的？”

“为难。”思一点头，“要不我轮着叫，一三五叫辞镜，二四六叫顾辞，周日叫镜镜？”他想了想觉得可行，看向顾辞，后者正忍俊不禁的看着他。

“我告诉你一件事，顾辞的小名也叫镜镜，不过觉得像小姑娘的名字就没有告诉你。”顾辞道。

“哈？”思一不经感叹，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啊。“那你在楚朝那会怎么不觉得小姑娘呢？”

“这、”顾辞语塞，他该怎么说，其实他也是觉得像小姑娘的，但思一“镜镜”、“镜镜”的叫得欢乐，他还能说什么呢？

“那我叫你镜镜吧？”

“叫老公吧。”

“啊？”猝不及防的，思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顾辞说的什么话时，闹了个大红脸，“你、你你，不能这样！”

私底下这样叫还行，在外人面前他总不能也这样叫吧。

不对！怎么就私底下这样叫还行了？不行！

“逗你的，脸红什么？”顾辞摸了摸思一的大红脸道：“叫顾辞吧。”

“嗯？为什么啊？”

顾辞笑而不语。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思一追着又问，“为、唔……”

顾辞堵住了思一的嘴巴，安静了。

唇齿分开时，两人的脸都有些烫，呼吸也都急促。

思一的嘴唇红肿得厉害，他抬手轻轻碰了碰，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嘶，顾辞你小狗啊？怎么又啃又咬的？啊、”

顾辞坏笑着又轻轻的咬了一口，换来思一的白眼，当然这记白眼是失败的。他倒是是想瞪的，只是看着顾辞灼灼目光，好吧，咬就咬吧。

门铃响了起来，顾辞起身去开门，思一正疑惑着这个点会是谁呢，就看到顾辞端着一个蛋糕朝他走了过来，蛋糕上插着样式为数字“18”的蜡烛。

“一一，生日快乐。”

思一看着眉目温柔的顾辞，缓缓泪雾。

顾辞见状连忙把蛋糕放在了茶几上，上前去给思一擦眼泪，“怎么哭了？嗯？”

“因为快乐。”思一破涕为笑道，脸上还带着擦不干净的泪痕。

顾辞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快乐是要掉眼泪的啊？那怎么办，我想让你快乐，又不想看你哭？”

思一吸了吸鼻子，抬眸道：“那我努力不哭？”

“不用，你想哭就哭，但是要在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不想让你哭了还要自己擦眼泪。”顾辞捏了捏思一的鼻尖，“好了好了不哭了，许愿吹蜡烛吧。”

思一看向了茶几上的蛋糕，看着蛋糕上的蜡烛，突然不快乐了，他都十八了啊。

他抬眸看向了顾辞，“你几岁了？”

“十六。”

“啊你好小啊。”思一自然是知道顾辞的年龄的，之所以会问，就为了说这句话罢了。

顾辞笑道：“马上就十七了，而且我在楚朝已经过了十七岁生辰，所以十六加十七，我现在三十三岁了。”

思一：“……”

这岁数还能这样算？

“而且就算是十六也不算小。”顾辞贴着思一的耳畔道：“我十五岁时就该娶亲了。”

“你、”思一脸热，挣开顾辞的怀抱走到了蛋糕前面。

许愿吗？好久没有许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眶微润，烛光照映着眼里的晶莹。

蜡烛被吹灭后，他眼里的晶莹映着顾辞。

“许了什么愿望啊？”顾辞凑近笑问。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出来了我可以帮你实现啊，保准灵灵的！”

“我想吃蛋糕。”

“可以。”顾辞毫不犹豫应声后才觉不对，愣愣道：“你的愿望就是想吃蛋糕？”

顾家。

顾渊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然后爬起来出房门，下楼，顾泽深在楼下厨房做菜，宋凝在一旁帮忙，或者说，站在一旁和他聊天。

宋凝看到顾渊下楼后，问道：“小渊，是饿了吗？”

“不是，我就是想看看弟弟回来了没有。”

“他还没回来。找思一去了，今晚应该是不回来了的。”宋凝道。

顾辞从烁城后回了家一趟，和宋凝和顾泽深说了一些事情后，就匆忙离开了。

顾渊一想也是，就知道今晚是等不到顾辞了。“伯伯，好香啊，好久没有吃你做的菜了，我觉得我今晚能多吃好几碗饭。”

宋凝笑道：“那一会就多吃些。”

“好勒。”

顾渊没有继续在楼下当电灯泡，又上了楼。他看了一眼顾辞紧闭的房门后，回了房间。有些苦恼啊，他该怎么和小辞解释，他真的没有觊觎思一？

好吧，说没有连他自己都不信。

要不发个编辑个长消息解释一下？不过小辞现在应该没空搭理他。

只是他下意识的已经点进了微信，不过长消息是没有发出去的，因为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他和小辞这什么关系，需要解释吗？不需要。

嗯，主要是，所谓不知者无罪嘛，小辞肯定不会和他一般计较的。

顾渊刚想放下手机就看到朋友圈里有新动态，于是就点进去看了眼。没想到居然是顾辞发的，看了内容后，他不自觉笑了起来。

他这弟弟啊。

配图是思一的照片，脸上一小抹蛋糕，笑容很甜。

“生日快乐，我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