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年前，两颗陨石穿过大气层，坠落在帕多行星的大地上。

在此之后的百余年时间里，帕多行星的格局被彻底改变了。

先是勃利非大陆东北部崛起了一个名为“尼斯南图邦”的小国。

尔后，在短短四十年的时间里，整个勃利非大陆归入了尼斯南图帝国的版图。再紧接着，艾莎亚大陆西部陷落，帝国北部直接与梨马联盟接壤，东部与弗多联邦接壤。

短短一百年的时间里，帝国以摧枯拉朽之势荡平了夹在两个大势力之间的所有小国，建立起了****的尼斯南图帝国。

这段历史被写入了弗多联邦的历史教科书，故而风星河还是比较清楚明白的。

但是，教科书上并没有说明帝国崛起的原因。

“帝国的崛起和格拉维瑞斯能力产生，其实是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事实上，在帝国崛起的期间我们不是没有尝试过遏制他们。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

王进安轻轻地用手抚着膝盖，说道。

“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对沿途的小国进行军事援助。可帝国的大军所到之处，要么是台风，要么是地裂，要么是通讯设备集体瘫痪，要么是大雾、大火，或是一些根本看不见的灾害。这些灾害摧垮了沿路小国的几乎所有防御力量，可未能把帝国的大军伤及分毫。当时我们还不知道格拉维瑞斯能力的存在，有的议员甚至都开始怀疑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存在，帮助帝国进行扩张了。”

“格拉维瑞斯能力当时就有了？”风星河吃了一惊。他本以为能力者的出现是二十年以内的事情。

“是的。你应当已经听说过了。格拉维瑞斯能力者们的能力，来自于那颗坠落在勃利非大陆的陨石辐射。我们离得较远，所以能力者产生的时间比较晚。帝国人离它比较近，所以产生能力的时间较早。不过，就目前来看，距离是不影响能力强度的。”

风星河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已经听丹尼尔和张舜讲过了。

他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陨石这么重要，那直接用核武器摧垮它，不就行了吗？

但他并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这么浅显的道理弗多联邦不可能没人想到。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果然，王进安接着说道:“我们曾想过派人摧毁那颗陨石。只是那颗陨石已经被安置在神庙里供奉了。于是我们尝试了向那里发射洲际导弹，但不知什么原因，所有导弹在跨越海洋的时候都会出现极不正常的偏移，并最终失去控制，跌入远海。”

风星河骇然。洲际导弹导弹还能被大幅度偏移，这种情况简直闻所未闻。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保护着神庙一样。

“那颗陨石，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神奇……”

他这话刚一出口，王进安忽然瞪圆了眼睛，问道:“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神吗？”

“啊？”风星河懵了。神是客观唯心主义者才会相信的东西，故而他摇了摇头，说:“我是唯物主义者。”

“我也是唯物主义者。”王进安苦笑着摇了摇头。“但你看，格拉维瑞斯能力，这东西，就不能用唯物论解释得了。”

“解释不了，只是因为咱们认知水平达不到。”风星河撇撇嘴。

王进安笑了。“那你说，格拉维瑞斯能力，算是物质，还是意识？”

“算物质。”风星河敏锐地答道，显然这个问题已经思考过很多次了。他补充了论据:“格拉维瑞斯能力，无论想与不想，它都存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它是物质。也或者说，是物质世界的衍生物。它就像人的器官一样，是客观存在的，为能力者所用。”

“可是，据我们研究。格拉维瑞斯能力，是受到人的意志直接支配的喔。”

老乞丐忽然插嘴道。

“灵粒是格拉维瑞斯能力的基础。但灵粒上面搭载的能力却不是固定的。就比如，有一些人，不管给他注射什么样的灵粒，他始终只会获得“火”的能力。所以，我们说这个“火”是他本身的能力。这时候，假如把你的灵粒注射给他，他有可能获得‘未来之匙’的能力，也有可能是火能力。但即便是获得了‘未来之匙’的能力，这个能力也会在漫长的时间里转变成火能力。这一点，丹尼尔他们还没有研究到。”

“嗯，就是这样。”王进安点了点头。“并且，一个人本身的能力是什么，与他的精神力似乎有关系。

——或许把灵粒视作物质的器官，是可以的。但格拉维瑞斯能力是灵粒的衍生物。换句话讲，灵粒或许是物质的，但格拉维瑞斯能力，却并不是如此。”

“你说它是物质吧，可它以人类的意识为转移。你说它不是物质吧，可是，非能力者即便是看不见能力现象，但它也照样客观存在。并且有一些人的能力，是可以凭空制造出物质的——这恰恰是唯心主义的观点:物质源于意识。这也就说明了，世界的本源不止有一个——它可以是物质，也可以是意识。”

“……”

王进安耸耸肩，说道:“古往今来，要么认为物质是本源，要么认为意识是本源。曾经有过一个‘二元论’，认为物质和意识都是本源，为两方阵营所唾弃。没想到，现在它倒似乎变成了合理的观点。”

风星河陷入了沉默。倘若这世间的一切都来源于物质，那么神是没有存在的空间的。

但，倘若这世间的一切都来源于意识——不，就算是部分来源于意识，那也给神的存在留下了位置。

所以，就连王进安这种

而这一切认知的混乱，都是那颗坠落

——

“五十年前，np市天文台观测到距离我们74光年外的暗星座a恒星发生急剧闪烁，随后消失在星图上。天文学家们观测到了全部现象，并且根据现象推测出了过程:一个体积极小的物体以极高的速度穿透了恒星表面，并从另一侧穿出，致使恒星结构被破坏。整个过程只持续了40分钟，那个物体进出对流层的尾迹均被我们观测到。而恒星的熄灭，则花费了4天时间。”

“……”风星河心下骇然。4天时间，对于一颗存活了几十亿年的恒星，不过是须臾。那个小物体当中所蕴含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大？！

“很显然，那股力量超越了我们现有的全部认知。即便是把帕多行星上的所有能源总和加起来，也无法与之相匹配。穿过太阳之后，那物体似乎碎裂成了两个。通体的高温让它们散发着光芒，在望远镜上清晰可见，不过，很快他们就穿越了一片尘埃云，温度也迅速冷却下来，我们也就无法观测了。”

“不过，他们通过那片尘埃云时，却是留下了长长的尾迹。”

“就像雪地上的脚步对吗？”风星河问道。“也就是说，即便是后续无法观测到它们了，我们也可以通过这一尾迹来判断它的方向。”

“对的，没错。”老乞丐点了点头。“一条线段可以确定一条直线。那段尾迹的观测其实并不容易。起初我们认为那是一段非常短的线段，www.youxs.org。可是，这是说不通的，因为星云动辄几光年，那条尾迹不可能这么短。到后来，一名叫做李斯特的天文学家提出来，或许这条观测到的短短线段，是一个直角三角形的斜边。”

“丝！”风星河吸了一口冷气。就像一个三角尺，倘若把它竖起来，对准自己的眼睛，那么看到的就是一条直线。

也就是说，这两个能量极高的物体，实际上是对着帕多行星所在的星系来的！

“有多快？”他急忙问道。

“疑似光速。尾迹是一瞬间被看到的，没有任何形成过程。即便是在高速摄像机下放慢到几千分之一，它还是瞬间形成的。”老乞丐平淡的说道。“也就是说，或许只需要76年，它就会抵达帕多行星。”

“那，现在或许已经到了？”风星河试探的问。如果是以光速运行的，那么在人类观测到它的一瞬间，它也应该同步抵达了帕多行星。能轻易击毁恒星的物体，想想都令人恐怖。

他抬起头，发现老乞丐和王进安都苦笑着摇头。

“这就是当时困扰我很久的一个悖论。”老乞丐说道。“在那之后的二十年里，人们一刻都没有放松过监视周围的这片星海，但是一无所获。有人猜想它可能已经从我们星系当中路过了。可是，在离我们最近的奥博特星云中，并没有观测到任何尾迹。这也足以证明它并没有被我们看漏过去。”

“也或许是，它在中途撞上了什么，改变了方向？”

风星河大胆地猜测道。他抬起头，看到老乞丐的神色变得十分尴尬。

“不，我们已经找到那两个东西了。”

“啥？”

“对，已经找到了。只不过，不是从现在找到的，而是从过去找到的。距今一百二十年前，古人的天文记录中，有两颗陨石分别坠落在勃利非高原和弗多大荒漠上。根据后来的研究来看，尼斯南图帝国供奉的那一颗的表面，无疑沾有大量暗星座a恒星内部的物质。”

“？！”风星河听懵了。不是在观测后找到的，而是在距今一百二十年前？

算起来，那颗恒星毁掉的时间应该是七十四加五十等于一百二十四年前。而陨石到达帕多是一百二十年前。也就是说，在它们穿过恒星之后，仅仅四年，就来到了帕多行星。

“四年时间，走了76光年？这比光速还快啊！”

“不对，这宇宙中，应当不存在超过光速的物体才对。”老乞丐一本正经的说。“那两个家伙，应该是依靠空间折跃来到这里的。”

“嗯，不错。”王进安点了点头。“陨石里究竟有什么，不得而知。我们猜想，或许是某个科技文明极高的外星文明的产物。只是可惜，它们被尼斯南图帝国得到了。”

忽然之间，大厦内部响起了刺耳的警报。文警官站起身，快步跑向监控台。风星河左右张望，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日常的袭击罢了。”王进安从口袋里拿出遥控器，对准大屏幕一按，一幅图像便调出到大屏幕上。

这是一幅由卫星拍摄的监控画面，地点大抵是在大气层外的同步轨道上。一个蓝色的物体与一个紫色的物体，正狠狠地相撞。

撞击掀起的波澜，甚至击断了卫星的一个太阳能板。

几轮相撞以后，紫色光球显然不敌，并最终，停止了发起冲击，悬浮在空中。

这时候，屏幕上显示了一段电波信号。文警官迅速操作了几下，把它翻译成弗多话。

“别高兴得太早。你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旋即，紫色光球没入了大气层。而那蓝色光球，则轻微地抖动，仿佛叹息一样。不久以后，它开始变淡，并消失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风星河总觉得，它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警报声消失了。老乞丐坐回原位，抱怨道:“一回比一回更强。它们的力量回复得差不多了吧。”

“嗯。”王进安拂着胡须，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乞丐戳了一下风星河，说:“你都看到了。帝国的那颗破石头无时无刻地不在想着向我们发起进攻。”

“嗯。”风星河点点头。若非那蓝色球体阻挡，恐怕紫色球体早已用摧枯拉朽之势自上而下撞入弗多的大地了。

彼时总以为这平静的生活乃是必然，却不知原来这难能可贵的和平全仰仗他人的默默守护。

他问:“那蓝色球体，就是另一颗陨石吧？”

“不错。”王进安点点头。“当初坠落在弗多大荒漠的那一颗。事实上，帝国发起扩张战争，就是为了找到它。只不过，它埋没在了弗多大荒漠的风沙中，我们至今未能发现它。”

“可是，它却在默默地守护着弗多。”

风星河在心里说道。

他对那蓝色光球颇有好感，觉得它是那样的亲切。

那一刻，他忽然幡然醒悟，无论保守派还是涅槃派的理想，恐怕都是一纸空谈。

弗多面临的敌人，根本不是一支能力者组成的军队。

而是帝国，和它背后默默支持着它的那颗陨石。

“50面前观测到那场恒星毁灭的时候，同时有一段电磁波断断续续地传到了帕多行星。我们解析之后，得知了那枚紫色的陨石叫‘离’，蓝色的那颗叫‘辰’。如你所见，二者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老乞丐淡淡的说道。

风星河颓然躺倒在沙发上。

那一刻，他心里油然而生的是深深的绝望感。

面对高科技外星文明的打击，人类真的有存活的可能吗？

仅仅是辐射的余晖，便能够让全球的能力者们过得格拉维瑞斯能力。拥有这样的力量，就算称之为神，也不过分吧……

所以，无论是提高军队作战能力，还是张舜的涅槃计划，恐怕都是笑话。

神，不会在乎他们这些蝼蚁的挣扎手段。

它只会一脚踩下，将蝼蚁们所努力建造的一切无差别地摧毁。

风星河忽然觉得四肢很无力。他用力地抬起头，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那……您是什么派别？”

“刺杀派。”王进安平淡的说道。“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这是无稽之谈。只是可惜，这世界上终究没有神明。那颗陨石，不过是浓缩了外星文明的科技的一角罢了。它，不是神。因此，它，可以被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