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心中那些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伤痕，在听到她的话后悉数愈合，她果然是他的阳光，是治愈他创伤的良药。

“你有想过你为什么是楠么？”他问着，看向她的眼里掺杂了各种情感，有欣喜，有柔情，再没了冷厉。

这人还真是......得寸进尺，瞄了瞄他手中的匕首，晴的视线落在本渗血的颈子上，无奈地说：“我想，应该和那件神器有关吧。”

她顿了顿，整理好星星小说网：“楠身上有塞纳留斯号角，这件神器除了可以召唤灵魂，还可以滋养灵魂。五年半前，真正的‘楠’受了重伤，灵魂十分虚弱，暗夜精灵的领袖把神器放进她身体里，除了代替她破碎的心脏继续工作外，还可以帮助她修复魂魄。”

“后来，泰兰德让她，不，泰兰德让我去圣光之愿礼拜堂，帮助银色黎明度过天灾的劫难。感觉件事应该和神器有关，我现在的这个身体还躺在棺材里时，听到了号角的声音，我想应该是神器发出的。”

“但我不明白，真正的楠去了哪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年半那时开始的，难道和我们在黑海岸受伤有关？”说起黑海岸她就有种怒火中烧的感觉，实在编不下去了，瞥了一眼休，也不知道这个亡灵会不会相信她的胡说八道。

“一年半前的黑海岸，按照楠虚弱的程度，根本受不住你的暗影箭，那也是为什么我对你起了杀心，我觉得是你害了那个暗夜精灵。”休接着她的话说，也在回忆黑海岸的事。“她长得很像女王，在遇到你之前，女王是我唯一关心的人，你杀了她就等于对女王无理。”

“等于断了你对女王的念想吧，女王根本不可能和你在一起，而她可以。”讥笑的话脱口而出，丝毫没顾忌休的感受，当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张大了嘴木楞地看向他。冷静，一定要冷静，本还在他手上，千万不能把他惹毛了。

休并没表现出不满，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嘲讽：“你说得对，这就是为什么我当时很生气，一定要取你命的原因。”

“所以，你的意思是，真正的楠在被我打伤那一刻就死了？”怎么越说越像真的？一股凉意爬上背脊，晴脑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不错，她死了，你的灵魂进入神器，代替她活着。”他也是最近才想到有可能发生这种事。

压抑住心中越来越明显的慌乱，晴呢喃了一句：“这怎么可能？”他们只是普通人，没用咒语的情况下，不可能开启神器，难道这其中还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导致了神器开启？

“我不确定，但我觉得有这个可能。”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晴的死而复生和他为什么强烈感受到她就是楠。

晴摇头，有些接受不了这些愈发逼真的“假象”，惶恐不安的情绪像水晕般一圈一圈散开，在心海不停起伏。她静静地想了一会儿，争辩道：“但是我明明伤得比她重，为什么会......”为什么“楠”会先死去，而她的灵魂却留了夏利？

“我抓她的时候就发现她的身体十分虚弱，应该是灵魂不完整的原因，她根本抵抗不了你的攻击，在你之前就去世了。”这一点休可以肯定，常年在外征战，让他对生死有着敏锐的判断。

所以第二次在鲁瑟兰村见到“楠”时，他十分意外，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个暗夜精灵应该不在了。但一年多前他也受了重伤，严重影响了记忆力，当时他以为是自己记错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正的“楠”确实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逝去了。“而你，我猜应该是在你灵魂衰弱的瞬间被吸进了神器。”

“然后，我在她身体里住了一年多，养好了灵魂，‘楠’身死时，我的灵魂被释放，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晴忍不住笑起来，这是她听过的艾泽拉斯最光怪离奇的事了。

过了一会儿，她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想到，这样，恰好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死而复生。

难道，她真是那个暗夜精灵？晴的灰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脑海中闪过一百遍：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她们俩可是千差万别呀。

“可是，我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人。”晴自己也糊涂了，一切的一切，似乎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却又完全超脱了她的理解范围。

“不管是联盟还是部落，在灵魂虚弱时，某些能力或个性会被封闭，表现出来的只是你的某一方面，而且，你怎么知道那不是真实的你自己呢？”休凝视着她，眼中的红变成了血红、深红、褐红，颜色越来越深，那抹红像一道暗光穿越了晴的灵魂隧道，直击她心底。

内心的疑团被暗光击散，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是这样么？难道这些都是真的？

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身体晃了一下，晴急忙伸手扶住一旁的胖子，靠在它身上急剧喘息。这太惊悚，太不可思议了，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你还要什么要问的吗？我想休息一下。”

休点头，匕首柄端在本的肩上敲了一下：“他是谁？”

听到他的问话，晴原来已经乱成麻的心绪再次绞绕起来，她要怎么向他介绍本？说是自己的亲人或者朋友？

“他叫本杰明，是鹰族的后代，我在暴风城的朋友不多，他算是最好的一个。在黑暗岸，你也知道，他为了救我变成了现在这样。”按照休的精明程度，如果撒谎多半会被他识破，晴只好实话实说。

“你和他为什么这么亲密？”休问。如果刚才不是他看到晴的动作而懊恼，抓破了树皮暴露了自己的存在，晴大概已经亲到这个圣骑士的脸上去了。看得出来，她很在意这个圣骑士。

这怎么回答？如果休相信她就是楠，那他肯定不希望她和其他人有牵扯。“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唯一关心我的人，是我朋友。”接着，她又加了一句：“最好的朋友，我只是负责照顾他而已。”没你想象的那么亲密，晴在心里嘀咕。

“好。”休全盘接收了她提供的信息，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我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似乎猜到他想问什么，晴下意识地低头，中断了和他的眼神交流，脚在地上磨蹭，弄出了一个大窟窿。

“你，愿意跟我走吗？”休一字一顿，十分严肃地问她，问完，直勾勾地看着她，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去哪里？”晴低声问了一句，盯着地面的窟窿发呆，自从发现她有可能是楠之后，她的言行愈发向楠靠拢了。

“任何地方，你喜欢待的地方，我知道你不喜欢幽暗城，我们可以不回那里。”

“不，你错了，如果是楠，她很喜欢幽暗城。”晴还没完全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确信，楠真的很喜欢幽暗城。“但是，对不起，我不愿意跟你走。”她抬头正视他，告诉他自己的答案。

她是人类，是联盟，怎么能跟一个亡灵走呢？从小到大，她读的书、听的事都是关于部落的坏话，他们是一群卑鄙无耻、奸诈狡猾的家伙，屠杀联盟的人，侵占了原本属于联盟的资源，他们根本就不配在艾泽拉斯大陆生活，她怎么能跟他们在一起呢？

但是，如果除去这层因素，单凭内心的感觉来说，凭内心来说......她......

竟然......

竟然......

竟然是愿意的！

她想出去闯荡，过游侠一般的生活；她喜欢冒险，想当个真正的冒险家；她还想干很多很多离经叛道的事。而且，她曾经认识过一个亡灵，他并不像传说中那么邪恶，相反地，他对她很不错。

但是，不行，真的不行。休是她的仇人，捅过她一刀，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更别说跟他在一起了；而且，她还要留在这里照顾本；最关键的一点，她还没完全相信她就是楠。

她不是楠，怎么会是楠呢？这太荒谬、太虚假、太可笑了，绝对不可能。

休对于她的纠结一目了然，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掰开本的嘴唇，往本的嘴里塞了一粒药丸。

“你给他吃了什么？”注意到休的动作时，晴瞪大了眼，扶着胖子的手狠狠捏了一下，胖子吃痛地嘟噜了一声。

休的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眸光忽明忽暗，向晴解释道：“这是幽暗城药剂师研发的新型毒药，药效发作时比诺格弗格更厉害，如果没有解药，服用者会痛上三天三夜才死亡。”

他居然给本喂这么毒的东西？“你能再卑鄙一点吗？”晴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眼中凶光阵阵，一副想扑上去咬他一口的忿忿模样。

“这就是我们亡灵的行事风格。”休幽幽地看着她，不徐不疾地回答她的话，仿佛给本吃的是颗糖丸般云淡风轻。

晴感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气息都不顺畅了，愤怒地拿出单手剑，指向他说：“我要和你决斗，如果我赢了，你把解药给本。”

“我没兴趣和你打。”休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她的决斗要求：“如果你要解药，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你想要我做什么？”晴问，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的条件。”休说着召唤了骷髅马，上马拉起缰绳，骷髅马喷出浓重的黑雾，抬起前蹄发出长长的嘶鸣。休低头看向她，缓缓开口：我在燃烧平原的烈焰峰等你，如果午夜之前你没来，我会回幽暗城，你就别想再见到我了。”

“等等——”眼看他骑马离去，晴焦急万分，想要阻止他。

休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停留，策马朝镇外奔去。

湖畔镇的居民见到亡灵的坐骑出现，大惊失色，呼叫声、哭喊声乍起，混着跌倒声、器皿碎裂声，整个镇子乱成了一团。当守卫出现时，休早已不见了踪影。

晴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休离去的身影，神志恍惚。

她和休，刚才说了什么？

对了，他们说——她是楠。

她是楠？

困惑、迷惘、彷徨、苦恼，各种情绪纷至沓来，纷乱的思绪如雪花般漫天散落，彻底超脱了她的控制。

一瞬间，她仿佛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没有一丝响动，没有任何光亮，只有无穷无尽的死寂和无边无际的黑暗。她的灵魂像被禁锢在了黑暗最深处，无法动弹，只能静静地等待时间流逝。

好恐怖的感觉，晴猛地甩了甩头，发丝扫过脸面，让她有了还活着的感觉。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那段黑暗的阴影中抽身，渐渐想起毒药这事，对了，休给本喂了毒药，她必须去拿解药。

他要求她午夜之前去烈焰峰？这里离烈焰峰那么远，还要经过危险重重的燃烧平原，如果不马上出发，根本就来不及赶去那里。

他这是逼她马上做决定？

晴走到本身边，发现他脖子上的伤口已止血，又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异常。她推着本仓促回家，一进门就喊：“佐佐。”

厨房在屋外，佐佐听到晴的声音，从外面走了进来：“你们回来了。”他跟晴打招呼。

她把本的轮椅停放好，急忙说：“我要出远门，接下来的时间只有你一个人照顾本了。”

“没问题。”前段时间也是他一个人在照顾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才从湿地回来，又要出去啊？”

“嗯，很急，马上就走。”晴说着，开始打包东西。前几天才从湿地回来，很多东西还原封不动地放着，她直接把它们塞进了储物袋。

“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佐佐顺口问了一句，其实他并不关心她什么时候回来，只要他有工资领就可以了。

“时间不确定，到时用书信联系你。”晴忽然想到一件事，眼睛一亮，问他：“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幽暗城的一种毒药，发作时比诺格弗格药剂还厉害？”

哇，这女人连诺格弗格药剂都知道，真不简单。但她口中的幽暗城的毒药居然比诺格弗格药剂还厉害，这也太狠了吧，亡灵们整天都在捣腾些什么呀。佐佐摇头：“没听过，不过，这个可以问杰。”幽暗城的首席药剂师，找他一打听就知道了。

“那你写信去帮我问一下，记得千万不要透露我的名字。”如果杰知道她在打听这件事，肯定会告诉休，被休知道了就不妙了。

“明白，你会惹上麻烦嘛，我就说帮地精朋友问的就好了。”常年游走于两个阵营之间，这些常识他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