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休带着晴骑马到了贫瘠之地，然后去了十字路口营地，那里有部落的飞行点。

休告诉十字路口的飞行管理员，他在执行秘密任务，押送一名很重要的犯人去莫高雷的营地，需要借用他们的双足飞龙。管理员一句话都没问，直接给了他们双足飞龙坐骑，让他们自己驾驶，不用遵守飞行路线规则。

他们从贫瘠之地直接越过山川，飞向了雷霆崖所在的地区——莫高雷，从荒芜的岩石、沙地进入了起伏的丘陵和大草原。

莫高雷的四周被群山环绕，绿油油的草原像一匹天然织就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地区，野猪、狼、山狮穿行其中，尽显大自然的原始风情。

双足飞龙从空中掠过，阴影投照在一排正在穿行的动物身上，它们的皮肤呈白灰色，缀了几块棕色的斑块，鼻骨上方有一大一小的尖角高高隆起，看上去很像大型犀牛，路过时，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是科多兽。”晴发现了成群的科多兽，惊奇地大叫：“它们在横穿草原。”

“你没见过科多？”那是牛头人的坐骑，部落的人对它们十分熟悉。

“以前在战场上见过。”晴老实回答。每次看见牛头人骑着科多兽过来，像座山一样庞大，把视线全挡了，恨不得把他们一巴掌拍下坐骑。

“牛头人是一个爱好和平、崇尚自然的种族，他们的坐骑也是很温顺的动物。”也只有这种大型生物足以匹配牛头人的力量和重量。

晴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看得出来，比你们亡灵好多了。”亡灵的匹配词应该是：阴险、狡诈、残忍。

“嗯？”休斜睨了过来，声调高高扬起。

“我是说，比你们亡灵蠢多了。”晴看向休，美眸闪动，朝他抛去一个讨好的笑容：“你看战场上，牛头人是最讨人厌的，总是第一个被揍。”因为他们实在太显眼了，不想打他们都不行。

“我记得在湿地时，你说过你最讨厌亡灵贼？”那天她的话把他整个人都撕裂了，让他痛彻心扉，至今仍难以释怀。

呵呵~晴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他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呀，这是要和她算账么？“那是因为术士，特别是我们这些人类术士，特别怕亡灵贼，你瞧，我不是打不过你吗？”她无奈地摊开手。

休笑起来，不管是她的魅惑还是奸猾，都是他喜欢的模样，过往的一切，他难以忘怀，却从未想过和她计较。他把双足飞龙停在了雷霆崖的上空，告诉晴他们只能停留片刻，否则会有麻烦。

牛头人的主城雷霆崖建立在数个高地之上，可搭乘电梯进入，各个高地之间有吊桥连接。和奥格瑞玛的木质棚屋不同，雷霆崖的大部分建筑都是有着白色顶棚的兽皮帐篷，这和牛头人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息息相关。

“雷霆崖的电梯和幽暗城的类似，吊桥比奥格的更危险。”休向她解说，他来雷霆崖的次数不多，这些都是从其他亡灵那里听来的。

美景当前，晴抑制不住激动，探出半个身子往外观望：“是么，我可以下去看看吗？”雷霆崖同时带给她粗狂和柔美两种视觉冲击，兼有朴素的草原之风，美不胜收。

“不行，这不是闹着玩的。”休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了回来，提醒她当心。主城的守城护卫被赋予了泰坦之力，万一被他们发现，她瞬间就会丧命。

晴有些遗憾地抿嘴，不过还是听从了休的话，她不想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片刻之后，有牛头人骑着双足飞龙朝他们飞来，眼看麻烦上门，休立即带她离开。

飞离了雷霆崖，晴斜着身子靠在飞龙背上，拿了一袋水，边喝边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泰达希尔。”休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

“咳咳——”一大口水呛进肺里，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肺像被针刺了一般疼。她没听错吧，他要去联盟的领地？

休扭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晴终于缓过气来，有些好奇他的想法：“你想去暗夜精灵的主城？”

“我从没去过联盟的主城，你不带我参观一下？”看似随意的问话，带着试探的口吻。

晴一时语塞，她也想带他去啊，但守城护卫这一关怎么过？难道和他一样，装成秘密行动，借用角鹰兽？“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晴低喃了一句，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

“我让你为难了？”休漫不经心地说着，嘴角却轻轻扬起。

晴认真地答道：“没有，如果你真地想去，我可以想办法。”休带她逛遍了部落的主城，她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我只想去鲁瑟兰村而已。”休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默默加了一句：去实现你的梦想。

第二天，休带着她降落在了部落的佐拉姆前哨站，把双足飞龙归还给管理员之后，他们骑马沿着黑海岸主干道往北行进。走到“古树之林”时，为了避免和暗夜精灵的巡逻队遇见，他们离开了主干道，沿着海滩继续朝北前行。

哗哗——

耳畔传来阵阵海浪声，偶尔还有海鸥的啾鸣，晴仿佛听到了大自然最纯净的声音。

他们在沙滩上骑行，在柔软的细沙上留下一排排马蹄印。晴不停调整马匹位置，让自己和休的影子重叠，玩得不亦乐乎，休故意放慢了马速，配合着她的游戏。

忽然，她停了下来，大眼忽闪了几下，下马收起了坐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海岸线上。她记得这里，这是他们几人曾经大战的地方，休当时一刀要了她的命，还把本打成了重伤。

往昔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深刻的记忆像沸水一样翻涌着，晴情不自禁地抚上手臂，感觉肌肤似乎被这沸水烫伤了一般疼痛难忍。

对了，本还在昏迷，到现在都没醒来；她被刺了一刀，伤口至今仍隐隐作痛，这一切都拜休所赐，现在，她居然选择和他在一起？

她是疯了么？她怎么能做这么愚蠢的决定呢？

混乱的思绪飘来荡去，她的身体对那次严重的创伤产生了本能反应，不受控制地颤栗着，瞳孔缩小、放大又缩小。一瞬间，血液全冲上了脑门，她忽地扭头，恶狠狠地对休说：“你是部落，我是联盟，我们怎么能在一起呢？”

质问的话语清晰地传入耳中，休有刹那的错愕。他看向晴，映入眼帘的是她清冷的面容，刚才他们还谈笑风生，为什么一眨眼她就像变了个人？休收起坐骑，环视四周，想起了这里是他们曾经受伤的地方，看样子，她受了不小的刺激。

“你想说什么？别告诉我，你现在要退出。”休走近她，努力压抑着情绪，用平稳的语调来掩饰他的不安。

晴被那段恐怖的回忆左右，在痛苦和恐慌间沉浮，仿佛忘记了和休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眼中只剩下对这个亡灵的厌恶：“退出？没有退出，我们从来不曾开始，怎么会有退出？”她的目光冷漠而疏离，仿佛在叙述一件可笑的事。

“晴！”休被她的话激怒，手握成了拳状，注视着她，犀利的眼神似要把她洞穿：“你看着我，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晴抬头，发现休已走到了她面前，红眸直视着她，让她无处遁形。在他眼里，她看见了不加掩饰的情感，没有任何伪装和欺骗，满满都是他的真挚和深情。

那是一双亡灵的眼，却因她变得如此多情。

晴稍微清醒了一些，当休走进她时，脑海里似乎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是劝她靠近，一个是喊她远离，两边似乎在争执。她头痛欲裂，捂住脸，惊恐地后退。

“晴，你冷静点。”见她踏进了海水中，休担忧地看着她，心止不住地抽疼。

晴胡乱地摇头，头发散了开来，银丝在海风中乱舞着，像极了她混乱的思绪，纷繁、纠结，找不到方向。“我感觉，我们这样很不对。”她终于找回了声音。

“你先回来。”眼看她越退越远，海水快要将她淹没，他说不出的焦灼，仿佛她就要消散在这片迷雾之海中。

晴的眼神扑朔，似乎完全听不到休的话，陷入了自我混乱之中：“你三番五次想要我的命，你还给本喂毒药，拿他来要挟我，你这么可恶，我怎么能跟你在一起呢？”

一个巨浪打来，把晴带入海中，休心头一紧，手臂挥出，一道气流扑向前方，顷刻间卷起水帘把晴拉了回来。

哗啦——

气浪携带海水从天而降，休向前跃起接住从空中跌落的晴。

晴浑身湿透，水珠从她发际流下润湿了眼眶，她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迷惘地望着休，唠叨着几个字：“部落，你是部落。”

他抓着她的双肩，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你冷静点，我给圣骑士吃的是幽暗城的秘药，不是毒药，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你是部落，可恶的部落！”她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控制，暗影之力在周围环绕，马上就要凝聚成形。

休一掌劈在她颈后，晴瞬间陷入了昏迷。休抱起她软软的身子，将她搂在怀里，无可奈何地叹息，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情绪如此失控。

黑暗岸，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也是他们噩梦的起源。

......

晴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片黑暗森林，她不停地朝前奔跑，汗如雨下，不知在林中待了多久，一直找不到离开的路。

呼呼——

她面露惊恐，大口喘着气，拼命地跑，紧张的心弦快要崩断，却怎么也逃不出黑暗的禁锢。

漆黑、寂静、阴森，连月光都没有，到处弥漫着恐怖的气息。

这是地狱吗？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她不顾一切地往前跑，一心想要摆脱这片邪恶森林。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她心中一喜，寻着光源而去，发现一个削瘦的身影举着一盏破旧的油灯，灯光忽暗忽明，那人的脸隐在树影下看不真切。

她激动地靠近，同时，那人转身看向她——

亡灵，提灯的是一个红眸的亡灵。